就在苟侨中正因为林师弟的“才华”而嫉妒到扭曲的时候,他的导师孙伟东教授更是诧异地险些摔了鼻梁上的眼镜。
    “什么?!生猪期货指数已经站上了2000点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上个月还是1000点出头来着,结果这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居然翻了一倍。
    这也太疯狂了!
    “这还能有错吗?都是公开的数据,”他的老朋友丁石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色略微显得有些落寞,“只是没想到,这暗流汹涌之下居然藏着这么大一颗地雷……”
    “是我看走眼了!”
    江岸证券的多家涉及海外业务的基金持仓里,都有泰格食品这个北美畜牧业巨头。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伙同北美动物检疫部门瞒报猪瘟,更是在三季度的报表上做了手脚,将没到达出栏标准的猪给虚报成了正常出栏,疯狂甩卖了整整两个月的猪肉,将全世界的投资者和整个下游供应链都给耍了。
    现在好了,全球猪肉市场一片动荡。
    泰格食品自己当然也没讨到好处,市值直接腰斩了不说,还申请了破产保护。不过相比起原地自杀来说,这波操作总归还是起到了点作用,不但拉了几个垫背不说,甚至转头还反手割了一波保险公司的韭菜,俨然一副杀红眼了的样子!
    那些重仓泰格食品的基金,更是被空头们杀得血流成河。
    也得亏丁石辉自己做的主要是国内市场,名下只有两家规模十亿的基金最近几个月少量增持了泰格食品,损失虽然不小,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否则,他十年来积累的声誉恐怕都得毁在这里了,也不可能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坐在这儿拉着老朋友诉苦了。
    老实说,对于这次投资的失败,丁石辉心里委屈的不行。
    毕竟即使回过头来看,他的投资逻辑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唯一输就输在了投资标的的信息披露违规上。
    然而这有什么办法?
    现实是不讲情面的,尤其是金融行业。
    “输的情有可原”和“输了”这两种说法,除了字数不同之外,一丁点儿区别都没有。
    看着一脸苦闷的老朋友,孙伟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就在他正打算说两句的时候,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他从沙发上站起,走到了一旁窗边按下了接通的按钮。
    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一声粗犷的嗓门儿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喂!伟东啊!哈哈哈,还记得我不?”
    这声音听着有些陌生,孙伟东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猛地一亮,想起来了这个人的身份,遂笑着说道。
    “老马?你咋想起来和我打电话了?”
    来电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他学生的那份研报给坑上天台的客户,名字叫马友天,友天网络的董事长!
    之前说是站上天台其实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他这种身价过亿的有钱人也不可能将全部资产投到股市里,就算亏了也不至于影响到生活。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马友天虽然被林君忽悠地入场了夏北牧业的股票,但最开始也就小买了一千万试试水。
    结果他没想到,本来走势还算平稳的股票,自己一买进去就开始跌了。
    当时他信了林君只是技术调整的“鬼话”,越跌越买,勇敢补仓,结果买到最后足足被套了五千万进去,气的他直接删了软件,从此和孙伟东更是再也没联系过。
    就因为这件事儿,孙伟东还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毕竟当时是自己将林君极力推荐给这位大老板的。
    结果现在听他的语气……
    自己似乎是用不着道歉了?
    “想你了呗!还能怎么?”电话那头的马友天哈哈笑了笑,用寒暄的口吻继续说道,“最近在忙啥呢?”
    听这家伙说想自己了,孙伟东心中呵呵一笑,心说我信你个鬼,早不想晚不想等到现在?
    不过当然了,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一想,自然是不可能挑明了说的。
    “我还能干啥,无非是上个课,做个研报什么的……倒是马老板您呢?最近又在哪儿发财了?”
    “哎!说到发财,兄弟我最近确实是小赚了一笔,”马友天满面红光,继续说道,“你那个姓林的学生呢?还没毕业吧?”
    “嗯,他还差一年才毕业。”
    “能给提前毕了吗?”
    “毕,毕了?”
    “我的意思就是让他提前毕业算了!”电话那头传来点火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嘬了一大口雪茄还是烟,总之那暴发户的语气顺着听筒便跑了出来,“他有这本事还读个毛,谁教的了他?妈的……那帮券商都是狗币,天天劝老子割肉!我看不如这样,让他直接来给我当投资助理,我一年给他开一百万的年薪!奖金上不封顶!”
    一听到这句话,孙伟东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啥叫有这本事还读个毛?
    他承认自己在猪肉这个东西上确实看走眼了,但自己一个在金融领域钻研了二十年的老教授,还教不了他一个硕士两年的学生?
    开什么几把玩笑!
    这家伙到底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马兄啊,这里是江城大学,不是你的公司。你有钱怎么花是你的事儿,学业这东西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儿。不能因为你有钱,我也给你发个学位证不是?”
    孙伟东教授黑着脸继续说道,“到了毕业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他毕业。至于年薪多少……你找他去商量。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欸!等一下——”
    说完,孙伟东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把电话挂了,一肚子火地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这个暴发户!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孙伟东骂骂咧咧了一句,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到孙教授一脸气愤的表情,丁石辉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好奇,开口问道。
    “怎么了?”
    “马友天!就是那个友天网络的董事长,你应该认识。”
    “哦哦,原来是那个家伙啊。”一听到这个名字,丁石辉脸上顿时浮起了恍然的表情。
    这名字他确实听说过。
    毕竟那人在江城商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不过这里的名气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这家伙暴发户的嘴脸愣是把互联网企业家的形象给拉低了一个档次。
    每次不管是正式还是非正式的聚会,这家伙嘴里必然是叼着根雪茄出席,身边跟着的女伴除了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之外,几乎都不带重样的,无论是审美还是品位都和煤老板一个水平线上。
    而真正让丁石辉记住这个人的,到还不是他那夸张的品味,而是这家伙在夏北牧业上的一系列骚操作。
    前段时间夏北牧业股价跌跌不休,这家伙一路下跌一路买,最后干了五六千万进去,一不小心买成了股东,还上了夏北牧业三季报流通股前十股东的名单。
    当时大家都在纳闷儿,到底是哪家机构这么执着地往这垃圾股里干,结果三季报一出来瞬间傻眼,敢情人傻钱多的原来不只是机构,还有马友天这个“大老板”。
    经此一役,马友天这个互联网界的成功人士,在江城的金融圈里也是彻底出了名。就那段时间里,但凡是有几个金融圈人士的酒局,就没哪一场不把他马老板和孙伟东那个“高徒”一起拎出来当笑话讲的。
    然而现在……
    似乎所有人都被打脸了。
    炒股炒成股东的马友天或成最大赢家?
    心中感慨万千,丁石辉叹了口气说道。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蛮不讲理……不过有一说一,你那个学生确实有点本事。我们都觉得未来两三年内猪肉不可能有行情了,然而他在研报中定义的那个‘养殖产业规模化’赛道,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我已经从好几个同行那儿听说这个词了。”
    “……你说林君?”
    “是。”
    听到这个名字,孙伟东教授表情复杂。
    盯着桌上的茶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是经历了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悠悠地开口。
    “其实吧……林君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有天分,而且能吃苦,别的学生写研报最多翻翻资料,只有他愿意下到基层,深入到生产环节里面去了解情况。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不被人理解,他仍然能坚持到最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孙伟东教授轻声感慨道。
    “我那几个学生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他了!”
    丁石辉干笑了声。
    “我看还是您这样的名师栽培有方!”
    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孙伟东分明心中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是谦虚地说道。
    “哪里哪里,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今天能取得如此成就,关键还是在他自己。”
    “至于我,不过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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