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前帝国要人,武苍霓在西北大战后,就接到了启程入京的圣旨,把手边的工作打理完毕,作出交代,交给司马家人接手后,就启程出发。
    原本的行程,是要先绕道虎踞郡,试着排解神都武家、天府王家的纷争,但人还没去,事情已经解决,省了这一趟的奔波。
    两家纷争的突然解决,是因为新生代高手的异常涌现,对此,武苍霓已嗅到诸天神魔行将回归,正把手伸入人间的气息,对于帝国内势必会出现的诸多乱局,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接到九外道齐会钱都的情报时,她仍是露出了怒容。
    “……一帮龟孙子,说了是九外道大会,居然没人通知我?这是看不起人吗?”
    不管怎么说,无神铺是九外道之一,自己是如今无神铺之主,开这种大会,有人质疑自己倒不奇怪,但连通知也不通知,直接跳过,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何况,缺了无神铺,还开什么九外道大会?
    “……人家是压根就不认为妳会去,搞不好还会斩杀使者吧?”
    司马路平摇头道:“为了避免使者的无益死伤,就干脆跳过妳这边了。”
    “……胡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身为一军之帅,无信不立,难道会连这种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吗?”
    武苍霓义正严辞地回斥自己的心腹大将,但糟糕就糟糕在,这一路追随过来的手下,太知根知底,听完这番辩驳,只是道:
    “确实,我们从未斩过来使,但以前那个人说过,礼节就是戴在黑手外的白手套,无仁无义方用礼,所以……使者半路遇盗匪劫杀,莫名死光的事,还是有发生过的。”
    “咳!”
    武苍霓正色道:“既然是途遇盗匪身亡,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关?”
    司马路平两手一摊,道:“没证据,当然与我们无关,何况,我们都很小心,死也没死在我们的辖区内……”
    “……这段跳过吧。”
    武苍霓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手上的卷宗,很快就从中看到了死曜的相关记载。
    “……他们还在啊?果然邪魔奸党像蟑螂,总是死不完的,不过这一代的死曜,太活泼了吧?”
    对死曜组织有一定了解,武苍霓使用了“活泼”,而非“活跃”这个词。
    这应该是个有着本身坚持,理念怪异,无论如何都要死死藏着不出来的黑暗组织,自己就和碎星同袍不只一次打趣过:对付这些老鼠的最好方法,不是把他们曝晒在阳光底下,而是把他们直接用黑暗给埋了,求仁得仁,想必含笑九幽。
    相比起旧时的风格,这回的死曜真是太活泼了,别的不说,光是直接招开群众大会,还主动在大会上自报名号,这种事情上代死曜怎么都做不出,这太与他们的三观背道而驰。
    亢金龙,这名新生代死曜,作风相当特别,而干出的事……
    武苍霓反覆把卷宗里的文字看上几遍后,向车夫交代了几句,跟着,闭上眼睛,陷入颇长时间的沉思,等到司马路平也把情报文件看完,这才道:“这一代的死曜不简单啊!”
    确实是很不简单,出手一着,摧毁封刀盟总部,可能让司徒刀尊殒落,挑动八派与九外道的斗争,更让本已混乱的局势,正式进入战国,还令他本身当众登天,俨然邪帝气派,这样的手段,就算在百族大战时,也基本不曾见过。
    “而且……这是**裸的阳谋,司徒诲人就算看穿,也不可能停下来,不向九外道复仇,他忍得住,封刀盟就要散了。”
    武苍霓摇头道:“封刀盟总部毁了,打击很大,但主战力基本保留下来,司徒诲人的这声开战,不是九外道中任何个别力量能扛的,为了面对封刀盟的疯狂报复,他们势必抱团,也必然会向死曜伸手……唉,这正是亢金龙要的效果。”
    一生经历无数斗争,武苍霓最怕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那些明明看透了,却预防不了,改变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步压过来的阳谋,那种看透了却仍无计可施的感觉,糟糕透顶。
    司马路平道:“他还夺了剑阁的神兵……幸好九外道没哪派带了神兵出来,否则……哼!”
    最后的这声冷哼,熟悉他的武苍霓,听得出另有所指,不满意的地方,恐怕不是九外道或者死曜,而是天斗剑阁。
    打从自己在报告中,看到天斗剑阁拿出了地泉神剑,就晓得旧碎星团成员肯定会有反应。
    当初为了夺取这柄地神兵,碎星团花了不少力气,尚盖勇、山陆陵险些连命也丢了,好不容易抢到手,那个人说地泉神剑过于危险,由他来负责处理,就这么把东西收走,再没下文。
    如果地泉神剑还在碎星团手里,帝都的毁灭之夜,就算没法逆转局面,也能多点人杀出生天,却想不到这柄被说是过于危险的地神兵,没在那个人手里,却被他一转手,直接就给了天斗剑阁,这种事……哪个碎星者能够接受?
    不过这事自己的立场有问题,不好参和进去,毕竟自己和燕无双私交很好,又分外能明白,以女子之身,要在这个男性为多数的江湖中,闯出一席之地,庇护有相同处境的同志,不受侵害……这需要多大的努力,多给她们一点资源,自己其实觉得无可厚非,只是其余碎星者肯定不能接受。
    而现在,这项资产也落到死曜手里去了……燕无双本人大概无所谓,她力量够强,物欲从来不重,失落地神兵多半不以为意,但对于剑阁来说,后头处境就不太妙了。
    武苍霓摇摇头,就听司马路平道:“还有这极乐堂,这算怎么一回事?它们的目标太奇怪了吧?”
    极乐堂这次来参加开会的,一个地阶都没有,最高的都只是高阶初段,明显不把这会当回事,是与会九外道中,层级之低仅次于“无神铺”者,就算全部死光,也不影响极乐堂的实力。
    面对这群随时会玩自爆的死士,九外道与正派联军根本不想搭理,多与他们战斗一分一秒,都是白白浪费自家人力,司徒小书一直避免与他们做无意义的冲突,但没想到最后他们主动站队,帮了亢金龙。
    武苍霓道:“此事确是非常奇怪,极乐堂意在岭南温家,拿温家主的人头来当合作条件……极乐堂对温家杀意甚坚啊,但为什么呢?”
    和岭南温家有仇的人很多,但随着温家一手捧起金刚寺,形势大变,这些仇家很多也改变相应的态度,毕竟,温家背后有了天阶撑腰,犯不着为了一些小仇小怨、蝇头小利,结下这样的仇家。
    极乐堂却丝毫未改,完全是一条路死嗑到底的架势,这到底是什么生死大仇,让极乐堂不死不休?
    武苍霓皱眉道:“极乐堂是一群狂信者,平常还嗑一堆麻药,逻辑根本不走正常路,倒施逆行,也不足为奇,但这么一来,温家被极乐堂盯上,这根刺可不好处理。”
    三藏法师弘法后,岭南温家与司马家的关系丕变,凡司马家人,都对温去病抱持几分好感,但武苍霓心知肚明,自己这么牵挂此事,为的理由可不是这个。
    温去病是碎星旧部的可能性,高达九成,自己希望他能继续藏于暗中,不被人注意到这点,完成他自己的图谋……碎星团的复兴,恐怕就要落在他的身上,自己希望能助他一臂。
    韦士笔的消息一传来,自己立刻启程上京,外人或许不了解,但自己肯定,身为碎星旧部的温去病,绝不会在港市等待,必然也已经出发上京,所以自己片刻不停留,赶赴京师。
    ……绝不像那个傻傻的冰心丫头,直接往南方港市跑,注定是要扑空!
    ……极乐堂如果紧盯岭南温家,温去病上京之路,恐怕就阻难颇多,自己应当要为他做点什么,减轻压力才是。
    ……当然,理由要另外找一个。
    “……冰心正前往力夏达港,面见温家主。”
    武苍霓沉吟道:“如果极乐堂仍紧盯温家,随时发动袭击,对冰心有危险,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把极乐堂的注意力引开。”
    司马路平微微点头,正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下,外头传来吵杂声,赫然已经拐道,进入某个市镇,甚至停到一间店铺前面。
    武苍霓站起身来,拉开一块壁板,隔断窥看,跟着就传来唏唏嗦嗦的更衣声,司马路平连忙转头,半点目光不敢斜视。
    “武帅,妳这、这是……”
    “这是极乐堂的一所分舵,这一路上直至京师,顺路能经过的极乐堂分部,大概有三四个,如果全被挑掉,我不信极乐堂的关注不转过来。”
    “呃,妳这么想……但妳的身分……”
    司马路平刚问出口,壁板被推回,武苍霓一身单薄轻纱,脸上蒙巾,婀娜性感,手上持着一把长剑,艳光四射,让人无法转开目光。
    “武、武帅!”
    “出征了!”
    倩影如电,瞬息不见,没过多久,店铺内就响起连串惨呼,一名高阶好手濒死怒喝。
    “妳、妳是什么人?”
    “欢喜院大欲天女,今日灭极乐堂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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