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飞回赦弈殿,欲汇报休兰苑的情况,正巧遇到进殿的主后,只好让道,折回屋檐倒挂。
    淅见杼匀,却不吃惊。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但若顺利度过,那司戈沰接下去的日子,便就不难过了,所以困扰之事,都能迎刃而解。
    “匀儿刚去了燐歼殿见了燐儿,给他送了些吃食过去。”
    与其说是坦言,倒不如更像澄清。
    杼匀似乎在故意撇清跟艾冉之间的关系,只提儿子的事。
    “燐儿进度真不小,短短几日,竟判若两人,果然晋级一事,不是匀儿擅长的。
    有恣栮和淅亲自管教和监督,相信用不了多久,燐儿就能突破通者困阶晋升强者。”
    杼匀就像没事人一样,日常跟夫君唠育子的话题。
    “这是匀儿给燐儿煲的养身汤。”
    杼匀一边将汤碗递上,一边继续道,“可燐儿说父亲比他更辛苦,日日陪他扼守谷狩猎,劳心费神,非要匀儿送来,匀儿也想借此机会来认个错。”
    “只是陪训而已,没那么夸张。”
    淅对吃食向来不讲究,汤汤水水更是看到就厌,可人家都坦言是在借名头了,这汤水的关键自不在喝与不喝之上。
    “匀儿承认教子无方,没能育好燐儿,还耽搁了燐儿这么多年,匀儿现在知道错了,今后定管住自己,不再以爱护的名义拖燐儿后腿。”
    明知淅对儿子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但杼匀却一再强调,为的就是提醒淅,他们之间才有血脉的延续。
    而淅,却一如既往。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仍一脸平静。
    禾亚阁藏羽兽雌性,那本该是他的丑事,可他既没有拿主君的身份强行洗刷,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反而直接推给了她这个本该站对立面的主后手里,甚至还经她之口亲自向司戈沰上上下下的兽人们介绍了一番。
    现在回想,仍难平息!
    看似所有权利都交给了杼匀,她是掌控整件事的主后,可真实吃亏和受约束的,还不是她杼匀?
    权利被寽域军侵犯,被不了了之;
    这从禾亚阁暴露的第三者,摇身一变,成了不可言传却人人皆能意会的存在!
    就算作为奴隶的羽兽,也在一日之间,颠覆了奴隶的概念。
    是啊,经今日一闹,这凰族雌性她还能算司戈沰的囚犯吗?羽兽,还是司戈沰最底层的奴隶兽种吗?
    淅今日举止,意在借她杼匀明确艾冉,让这一言难尽的关系,在杼匀火冒三丈,自以为占据上风的情形下,不知不觉地中了套,让这剑拔弩张的矛盾关系,顺着淅的预期,迎刃而破。
    主后看似体面,代主君接手这不服管教的雌性,扣至锦系殿,可她杼匀却沾不得丁点的地主之利。
    反而责任全在了她的身上。
    稍有不慎,便是她主后气量小,格局低,在公报私仇。
    然而在杼匀发现自己上当之后,就已经没了后退的路。
    无论艾冉为何不愿顺从,但照这趋势,艾冉也会骑虎难下,她终将接受他给予的新名分,重新回到他身边。
    到了那时,杼匀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是啊,结果无外乎两种,她要么忍无可忍,离开成全,要么依仗儿子继续留下,但必须承认和接受艾冉这根扎心的刺。
    可恶!
    杼匀想到这里,又气又堵。
    关键还好笑!
    她跟艾冉为这只雄性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结果俩人合起来都败在这只雄性手里!
    看他现在这副万事皆与他无关,实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气得杼匀都想扑上去咬上几口。
    不得不说,这条蛇的心眼,认真玩起来,还真比她俩雌性都溜,关键还野蛮粗暴,效率极高。
    他不论对错,也不管其中包含了水火不容的双方,他都一网打尽。
    艾冉困在小院,被磨着性子;杼匀被逼得有怨不得言,要么忍无可忍选择退出,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杼匀是谁,她岂肯就此罢休?
    即便淅有意为之,让杼匀束手束脚,但杼匀也不是善茬,她很快就意识到,只需灵活地转换一下,依旧能发挥主场的优势。
    这不,看完儿子,立马就杀过来了!
    而这也是杼匀分明受了片林的气,却又不着急处置艾冉的原因,因为淅有张良计她杼匀也有过墙梯。
    杼匀弃子话题,言归正传,“今后,匀儿也一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虽无半个字跟艾冉相关,但也一目了然。
    杼匀这是在反推艾冉这烫手山芋,她在当面拒绝淅的利用,紧接着,杼匀又立马做了补充。
    “燐儿能及之事超匀儿能力范畴,匀儿愿放手,仅供为母关怀,除此之外,匀儿不仅能力有限,也精力匮乏。”
    杼匀稍作停顿,加重语气,“有些事,还望淅收回。”
    “那就是你力所能及的事。”
    不料淅断然拒绝。
    就连展开的余地都不给杼匀留,直接凹断了杼匀抛出的梗。
    杼匀一听,急了,连忙道,“匀儿只想珍惜现有的一切,关于过去,早已忘却。”
    “现在没有什么不好。”
    淅故作听不懂。
    杼匀的气,终究沉不过淅,无奈之下,她只好挑明直言,“淅若难弃旧情,强行留她,匀儿也没有怨言,在禾亚阁之时,匀儿也已接受,但更改她心意,确非匀儿能及之事。”
    不是她能力不够,是她不甘心沦为艾冉的嫁衣!
    说到底,淅在禾亚阁的坦诚,才是阻挡杼匀进击的第一击。
    他若能为他金屋藏娇而心虚,甚至为此撒谎,说明淅还在意她这个结侣妻子,杼匀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到底是他不爱的人。
    由感动和愧疚构建的这份结侣情义,怕也到了尽头。
    也难怪他要命恣栮收回紧致谷的权利,原来他一早就做了让艾冉在司戈沰明确身份的打算。
    淅这七十三年的隐忍和克制,大概也跟艾冉这个因子有关,而非他真心接纳她这个主后。
    但就算淅心意明确,杼匀也有的是筹码让这件事扭转乾坤!
    “实不相瞒,燐儿得知今日之事,深知我委屈,此刻已赶往锦系殿。”
    但这句话,杼匀并未说出口,她只是眸含浅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从不肯正视自己的雄性。
    认错和劝说,都是虚的,她杼匀前来赦奕殿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借儿子的手,铲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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