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冉猛吃一痛,来不及反应,被生生拽进石壁间隙。
    “呼~~~~~~呼~~~~~”
    浣熊兽人躺在岩石上,翘着二郎腿,双臂环抱,有节奏地打着呼噜,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这气息,何等熟悉。
    不正是她一心想要逃离的那个雄性吗?
    艾冉认出以后,反而不那么惊慌了,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就保持被他拽入时的姿态。
    出奇的安静,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反倒让淅很是诧异,可细细一想,这不就是她吗?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最后还是他没忍住,先破了这该死而凝结的氛围。
    当然有很多困惑,也知道问他最直接。
    但她不愿意。
    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没有伤心欲绝的质问,甚至,连一个抬眸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你知道我最痛恨你哪一点吗?!”
    淅说着便一把掐住艾冉的下巴,将她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庞狠狠抬起,“就是你这种该死的理性!”
    是啊,因为知道被逮住是极有可能的事,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也知道挣扎和反抗没有效果,所以直接放弃;更知道他恨自己,所以不愿意做任何辩护,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对的,又何必发出一些他不愿意听到声音呢。
    “可以,你可以这样。”
    淅逐渐冷静下来。
    是啊,他都等了她这么多年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依你便是,”但现在的妥协是有代价的,他不可能再无限纵容她,“自会有人替你承担后果。”
    艾冉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譬如你不久前见过的那只御孁兽,想来是我打扰了你们叙旧的雅致,不如让我送上一份赔罪的礼物。”
    单薄的衣衫上,贴上一只比岩石还要冰冷的手,艾冉后背一寒,那正是她被生卸羽翼骨的位置。
    可紧接着,那轻风细雨般的警告声,再次从艾冉的耳畔响起,“感同身受的体会,必然更能让你们情投意合。”
    艾冉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么惊讶做什么,是你没有料到我连你见了谁都知道,还是说,你认为我该跟你的羽翼骨道歉,嗯?”
    冰冷的蓝瞳,直直地看着那双泛着泪光的紫瞳,他明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心碎,却毫无波澜。
    “倘若你醒来可以痛改前非,求我原谅你,我倒是可以考虑,但很明显,你又一次错过了我给你的机会,你总是不出意外地往我失望,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怪你。”
    她连情况都搞不清楚,就知道逃。
    看来逃跑还真是她的本能。
    “我跟氶旲不熟。”
    艾冉强压心头翻涌的情绪浪潮,尽可能简洁明了地做出回应,以免激怒眼前的雄性。
    可该愤怒的人,明明是她啊!
    淅轻声“哦”了一下,他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看来那雄性的羽翼骨是不必留着了。
    艾冉从湛蓝的竖瞳里看到了坚定,一下就明白他的心意,急道,“他只是我当初在御孁族认识的人,真的跟我不熟!”
    “都相隔数百年了,你尽还对他的名字记忆犹新,唤的如此顺口,是不熟的意思,嗯?”
    进化成神者龙兽又如何,他仍是当初那条蛇。
    “……”
    艾冉呼吸开始不明原因地堵塞。
    胸膛哽咽的情绪,也就急速暴涨。
    她是以撇清跟氶旲关系来护他又如何,她跟氶旲本就没什么,不愿氶旲被无辜牵连,有何问题?
    她正大光明。
    凭什么问得像她偷了人一样?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多么揪心的话啊,但艾冉必须承认,这就是现实,她继续道,“所以你不该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跟别的雄性是什么关系,你若对我不满,大可针对我,不必迁怒别人。”
    “呵呵~”
    淅轻笑一声。
    区区一只御孁兽相好,岂能动摇她心中地位,即便当着她的面拔了那雄性的双翼,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愧疚一下,理性会让她无动于衷,像她这样胸怀大志的雌性,哪能那么容易就妥协。
    是他草率了。
    “看来全羽族也不过如此,关键还是你辛辛苦苦一手打造的石城来的有感情,旧情就止于此吧,是该拿坂圠森林了。”
    淅道。
    “不要——!!”
    艾冉急道。
    “你以什么理由跟我说不要呢,以你现在这具瘦骨伶仃毫无魅力的肉体,还是以你搞不清状况还在延续以前的自大狂妄,你那么理性,总该知道说‘不’字是需要资本的不是?”
    淅提醒道。
    “是,我现在没有资本,手下没有一兵一卒,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没了恃宠而骄的资本,可你明知道我就是这个样子,我呈现的一切都是你不喜欢的,你又为何抓我来?”
    咬牙捍卫的那一丝丝倔强,在他无情的揭穿下,瞬间瓦解,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哗哗而下。
    “拿什么全羽族来报复我,我就烂命一条,我为什么要去在意他们?我顶多是愧疚一下,自责一下,但我这种自私的人,很快就会编出一套说服自己的理由,心安理得,你真当我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吗?”
    “御孁族也一样,你想拿谁出气就拿谁出气好了,与我何干?他们送我去死的时候,谁真的站出来替我说过话?”
    “我不在意!”
    “我谁都不在意了!”
    “想怎么样就怎样好了,不要来问我,也别跟我说谁是因我倒了霉,谁生来就是有幸的!”
    艾冉崩溃。
    是啊,为那座城付出那么多,可到头来却发现,她连自己的私生活都过不好,甚至连问题出在哪里都屡不清。
    本以为有基础的感情会牢固不破,不必每日都甜言蜜语,殊不知还是禁不起他人煽动。
    而这插足之人竟还是屡屡挑衅自己且他也从不放在心上的人,要怨自己爱的过程中分了神,还是怨他本就不是至死不渝的恋人?!
    现如今,他们还喜结连理。
    “你不是想看我狼狈地求你吗?”
    艾冉妥协。
    她累了,真的累了,她不愿苏醒是有道理的,她不想醒来面对这些她无能为力的事。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你有你的城,你有你的家,你有新的妻子和孩子,我求你放过我吧……”
    在她放下姿态求饶的时候,他吻上被泪水划过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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