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但总有人是无法切实融入的,因为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就像恣栮,表面上他积极参与着,陪着结侣雌性和孩子们,也大口饮着酒,可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这如坐针毡的地方。
    最后,他也做到了,在跟止吟大吵一架后,彻底分了手,离开的时候,连他心服口服的首领都没去告辞。
    “首领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他就是那么执意于那只雌性,所有行为,都围绕那只雌性展开。”
    这是所有蛇兽雄性的共识。
    但现在的淅,明显也累了,他同下定决心之前的恣栮相似极了,他也开始困惑和迷茫。
    他们舍弃一切来到结侣雌性的身边,却被告知他们是多余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很压抑?”
    若没有那个自信,幸影也不会鲁莽开口,且她提的,也根本就不是疑问,她只是在间接地传递一个信息:
    他这种状况,跟离开前的恣栮,一模一样。
    “不。”
    淅拒绝得毫不犹豫。
    这是他的惯性。
    但那双低垂的蓝瞳,却无意识地流露出了哀伤。
    她是他童年时期的一道光,让他觉得自己糜烂而黑暗的世界忽然变亮了,他开始有了对新生的向往。
    在那段漫长而充满死亡气息的追逐中,他一心向着她,强大的信念让他不愿成为一具尸体,故一次次地从血泊中站起。
    可他从不孤独。
    因为他知道,远处的她,一直在等他。
    但现在呢?
    现在的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不光是今夜的帛楼和祠堂,几乎每一天、每一寸地,都在发生着同一件事:
    他心无旁骛的专注,全都变成了目送她背影的悲哀。
    这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就像洪水猛兽一样,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那份一直支撑他追逐的信念。
    恣栮的感情,已消耗殆尽,那他呢?
    淅不知道,他只是莫名燃起了一份带着疼痛的渴望:她可以回头看看他,并看见他!
    “我跟恣栮不一样。”
    淅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是在回应问话的人,他只是在跟自己明确,他的感情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当然啦,你跟小冉姐姐的情况跟止吟姐姐和恣栮哥哥是不一样的,小冉姐姐的孩子是淅哥哥的。”
    幸影笑道,替自己解围,但尴尬的气氛,仍旧充满了整个厨房,好在那条蛇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
    “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幸影话说一半的时候,淅已起身。
    真是个愚蠢的话题。
    是啊,他怎么可能对别人的八卦感兴趣呢?
    “淅哥哥,我叫幸影!”
    幸影冲着淅的背影大声道,可他离去的脚步却丝毫没滞钝,紧接着,她又喊了一句,“我在食坊学了一手好厨艺,就算在野外,也能把简单的食材变成美味哦!”
    月光拖着落寞的身影,缓缓而去。
    “你分明也切实感受到了,这座城就是一座令人窒息的牢房,可你为何不像恣栮哥哥一样选择逃离呢?”
    幸影呢喃低语。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用心雕琢,只是听的那个人,不是很认真。
    “你为什么跟他说那么奇怪的话?”
    幸影闻声急转头,这才发现走廊拐角处还站着一只雌性,吓得幸影直冒冷汗,下意识地以为是艾冉。
    好在声音熟悉,即便背着光也能一下就认出是好友阿吖。
    “他跟你一样,饿了来食坊找吃的,我就给他拿了一些晚宴剩下的,顺便聊了几句。”
    大概是因为心虚吧,措辞有些不自信,让解释听着十分苍白,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难以信服。
    阿吖是条粗神经没错,但她还不至于蠢到麻木,好歹也是只有青梅竹马的雌性,只是终身大事迟迟没有敲定而已。
    害得狼族部落的弍哈同学至今都在为她守身如玉。
    这确实是阿吖的问题。
    她对异性的感情,仍停留在打闹的层面上。
    可就算阿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准确的认知,那她也知道承认过的关系是需要负责任的,她知道弍哈是她未来的结侣雄性。
    那么退一步,道理也一样,别人的关系,也应该尊重。
    “别人夫妻吵架,不欢而散,你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他们的问题牵引到了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关键这个人还是小冉姐姐,你不知道他是小冉姐姐的结侣雄性吗?”
    阿吖难以理解。
    “我说什么了?”
    幸影不知道阿吖是何时站在走廊上的,但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每一句都说得很保守。
    若真有问题,阿吖现在也不该是质问,
    而是直接指责。
    幸影想到这里,放松了不少,继而又道,“是你在莫名其妙吧,三更半夜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你想吓死谁?”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引导他离开石城?这是小冉姐姐建的城,他们是结侣夫妻!”
    突然严厉的阿吖,让幸影倍感生分。
    但交情摆在这里,幸影依然有底气直面阿吖,且理直气壮地反驳,并直接忽视她不想回应的问题。
    幸影反客为主,质问道,“你公宿管理者当上瘾了吧,在我面前也用这种语气?!”
    “你不知道这座城是他们蛇兽族的吗?你竟然让蛇兽族的首领离开石城,这像话吗?”
    阿吖反问道。
    “石城不是蛇兽族的专属,它只是刚好建在了蛇兽族的这片土地上,而蛇兽人也不过是参与建设的第一批兽人,他们跟后面加入的兽人别无二致,石城,它是属于坂圠森林的,是一座可以接纳任何兽种的城,只要资质符合,所有兽人都可以成为这座城的兽民,反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觉得这里住的不舒服了,压抑了,难受了,为何不考虑离开?”
    幸影说得头头是道,就像换了一个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阿吖都无法相信这会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可以说出来的话。
    “你来食坊就是来学这些歪理的吗?!”
    阿吖恼火道。
    “我来食坊,就是单纯觉得那些食物好吃,我想学一学,仅此而已,是你搞不懂状况,成为别人的工具还自不知。”
    幸影纠正的同时,还不忘嘲讽和挑衅阿吖,“怎么样,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你听起来,觉不觉得有些耳熟?”
    “……”
    阿吖一愣。
    是的,很耳熟。
    这就是石城城主一直在这座城灌输的思想,让每个石城兽民都拥有独立的自主意识,相信自己就是这座城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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