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国听了许风的话后沉默不语,其实坐在不远处的许勤夫妇也听到了,王建亮夫妇也听到了。这便是许风的聪明之处,一切由王老爷子做主。他若是开口说让许风留下过年,那他也就随了老爷子的心愿。
    王卫国沉默不语,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家一直由老爷子做主,这事既然许风跟他提了,老爷子总会给出答案。
    早起六点晨练,许风,王老爷子,白发老者,三人一起在公园慢跑。顺着护城河从东到西,一直跑到主干道再折返回来。一来一去需要一个小时,再加上中途休息,每次都是六点出门七点半准时回家。
    上午跟王老爷子下棋,只下三局,然后王老爷子便要在院子里晒两个小时的太阳。雷打不动,这个习惯已经坚持十几年了。下午陪两个孩子玩耍,晚上陪王琳出去逛夜市。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看电视,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许风不急,是因为王老爷子始终没有告诉他答案。走或者留下,一直到腊月二十七的晨练时间,临近王家大门的时候,王老爷子这才来了一句,明天带着老婆孩子去明珠吧,这个年陪你妈和姐姐过吧。
    当时许风还没有缓过神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王老爷子已经走进院子了。当晚给龙晓琳打了通电话,许风只是简单说了七个字,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叮当的玻璃碎裂声。
    “姐,我要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一行人站在王家门口,王卫国,王建亮父子站在左边,许勤和许风站在右边,马丽和王爱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王琳第一个坐进车子。比起许风没有回来前的忐忑,此时的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她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虽然王家在龙京算得上一流家族。但是她一直都在鹤山农村长大,小地方出来的姑娘认生。尤其是她这样腼腆内向的女孩,换一种身份,就连见到小时候经常做饭给她吃的王爱华都有些拘谨,更何况是传说中的许风亲生母亲呢。
    拍了拍许风肩膀,王卫国率先走回院子。他只是想亲自送一送这小子,一辈子阅人无数的他,还从未遇到过敢跟他讨价还价的后生。许风算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的好处再大也不要,非说要自己争取。
    就冲着脾气,王卫国就喜欢的很。如果不是许风有另外一层身份,凭他王卫国这几十年攒下的人脉,足以给许风铺一条平坦大道。
    不过那小子说的也对,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他娘的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王卫国真的服老了,还想找机会试一试许风的身手呢。都说他小子学了不少功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龙京离明珠不远,虽说两个孩子一直嚷嚷着要坐高铁,许风还是没有随他们的心愿。开了一辆王建亮送的丰田越野,历经五个小时终于下了明珠高速。这一路他可算领教了两个孩子的精力充沛度,五个小时他俩一直都没闲着,哼着连许风都听不懂的歌曲唱了整整一路。
    驶进龙家别墅,曹玲和龙晓琳一起迎了上来。王琳是第一次见到曹玲,龙晓琳也是第一次见到王琳这个弟媳。本想弯腰去抱许蕊,没料到小丫头主动钻进了龙晓琳这个姑姑的怀里。曹玲只能无奈的去抱许超,却被后者直接给忽视掉了。
    刚走出两步,王琳喊了一声许超,后者看到妈妈脸色阴沉。转身扑进曹玲怀里,一家人笑着走进客厅。放下两个孩子,曹玲拿来很多好吃的放在桌上,任由两个小家伙挑选。许超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叫了声奶奶然后就抱起一大堆好吃的往外面走去。
    曹玲有些失神,龙晓琳叫了声妈,这才让曹玲回过神来,看着小家伙抱着东西朝外面走去,赶紧跑过去把小家伙抱了回来。她是真没想到许超会这么可爱,小小年纪就知道搬东西回家了。
    许蕊要比许超老实多了,这次倒是的的确确像个淑女了。一直依偎在龙晓琳怀里,就算吃东西都要龙晓琳这个姑姑帮她拿。说话也特别温柔,听着让人都觉得特别舒服。也不去管抱着东西就往外跑的许超,津津有味的吃着桌上的好东西。
    看到曹玲两眼泛红,许风递给王琳一个眼色,然后对龙晓琳说道:“姐,带琳琳去看看我们的房间吧,让他们俩也去看看,不满意就让琳琳帮忙收拾。这俩孩子可娇气了,住的地方必须按照他们的想法才行。”
    龙晓琳笑着应承下来,抱着许蕊起身上了二楼。许超牵着妈妈王琳的手,另一只手还不忘抱住好几袋零食,生怕一松手就不是自己的了。
    曹玲满脸欢喜的看着他们上楼,一时间竟然又走神了。
    重重叹了口气的许风缓缓说道:“妈,你怎么了?”
    前一秒还在走神的曹玲,听到这话后马上回过神来,两眼泛红的点头应道:“哎,妈没事,妈高兴,高兴的。”
    许风走到曹玲身边,轻轻坐下后搂住曹玲的肩膀。一向从不示弱的曹玲轻轻靠在儿子肩头,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
    曹玲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风雨,但是她从来没有怕过。因为不管经历再大风雨,身边都有一个足以让她依靠的肩膀。龙云天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她,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也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在曹玲心里,龙云天就是她的天。
    那时他们一起经历磨难,曹玲总会杞人忧天的说,如果这次没有躲过一劫,将来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们。那一刻龙云天便答应曹玲,他们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让更多人记住他们俩曾经来过。
    等到儿子出世,龙家却迎来了最大一次危机。为了让儿子可以活命,他们不得不那样做。即使他们当时已经想到,将来如果儿子活着,一定会恨他们做出那样的决定。但是他们俩依然没有犹豫,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儿子。
    在之后的是十几年里,夫妇俩从来没有停止寻找儿子的下落。从以后,龙云天比曹玲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他总说做梦梦到了儿子,总说看到儿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总说他害怕儿子没能活下来。
    那时的龙云天,那时的曹龙。一个是龙门门主,一个是门主夫人。响彻华夏,在全球都拥有庞大帮众的两门一帮,是所有华夏人的骄傲,也是全球华人的骄傲。但是身为龙门门主的龙云天,却始终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王琳那轻轻的一声妈,让曹玲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思绪。那么多年苦苦寻找,那么多年翘首以盼。龙云天走了,没能见到儿子,更没有见到儿媳。她见到了,不仅见到了儿媳,还见到了孙子和孙女。
    王琳的一声妈,融化了曹玲心中积攒已久的冰山。许超的一声奶奶,让曹玲心中那名为绝望的汪洋瞬间干枯。那是她和丈夫最大的心愿,找到儿子,成家立业。
    等到两大两小一起下楼,曹玲已经从回忆中解脱出来。她已经不再哭泣,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带着许风和儿媳孙子孙女,曹玲来到二楼一间空房。那里有龙云天的灵位,是按照当初许风的意思,留在了龙家别墅。
    许风上香,王琳鞠躬,许超和许蕊磕头。龙晓琳站在王琳身边,弯腰鞠躬后缓缓站直,看了一眼两眼再次泛红的母亲。其实她也知道,刚才弟弟和妈妈在客厅说些什么。只是她不愿去听,也不愿意问。
    一顿丰盛的晚饭,由曹玲主厨,王琳和龙晓琳帮厨,许风带着两个孩子在客厅玩耍。许超根本不买许风这个老子的帐,越是不让他干嘛就越要干嘛。许蕊也有样学样,许风说一句他俩就反驳三句。
    许风从小跟三位师傅长大,口才怎么能跟从小跟王卫国老爷子一起长大的兄妹俩呢。再加上小孩子学话很快,就算是许风脑筋比他俩转得快。说不了几句就被许超兄妹俩给还回来了,最后也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晚饭结束,许风坐在电视机前,许超和许蕊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正在播放的动画片。曹玲吃完饭就回屋去了,王琳和龙晓琳在厨房收拾碗筷。
    三个人几乎同时来到客厅,王琳坐到许风身边,龙晓琳坐在两个小家伙旁边,曹玲则是缓缓来到王琳身边,坐下之后拉住王琳的手。
    曹玲把一串钥匙交到王琳手里,轻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龙家人了。妈对你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就行。”
    王琳一脸为难的看向许风,后者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王琳使劲踹了许风一脚,笑着对曹玲说道:“放心吧妈,我一定会照顾好许风和两个孩子的。”
    曹玲笑着说道:“妈放心,妈怎么会不放心呢。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许风敢欺负你,跟妈说,再不行跟你姐说也行。我们俩一起帮你收拾他,听见没,以后绝不准欺负琳琳。”
    刚被王琳踢了一脚,此时又被曹玲打了一巴掌。许风苦着脸说道:“听见了妈,到底她是你儿媳妇还是我是你女婿啊。”
    曹玲闻言哈哈大笑,一旁的龙晓琳同样偷来幸灾乐祸的眼神。起身跑去把许风挤到一边,龙晓琳笑着附在王琳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作为大姑姐的她,自然有义务跟王琳这个弟媳解释一下,其实妈妈送给她钥匙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在很注重规矩的龙家,给她钥匙已经象征着以后由她持家了。
    门口一个黑影一闪而逝,许风看了眼其余几人,脸色微不可查的出现一丝凝滞。放下手里的瓜子,起身朝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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