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冶和灰发老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想到了千万种许风教导刘坤的方法。却没有料到,一上来就这么一记猛药。他们着实有些担心,孙子刘坤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猛药。
    刘坤一把夺过许风手里的银行卡,笑着还给刘冶,笑着说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刘冶连忙点头,依依不舍的送许风和刘坤下山。许风教刘坤的第一堂课,就是要让他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
    身无分文,二人走下云州街头,天寒地冻,冷风呼呼吹在脸上。许风没有理会不停打颤的刘坤,出门前他已经说过。只要保证刘坤不会有生命危险,其他事他一概不管。利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来考验一下刘坤的生存能力。
    后半夜,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许风带着刘坤钻进一家网吧,好歹网吧里人真不少。没人注意到他们俩,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吹着空调在里面待了五个小时,一直到天蒙蒙亮。
    刘坤还睡的正香,却是被许风拧着耳朵给叫醒的。走出网吧时,刘坤一个劲的打着冷颤。外面简直是太冷了,再加上刘坤穿的不厚。走在人少的可怜的街道上,着实让刘坤感受了一把冬季有多么寒冷。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主干道大街,前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刘坤顿时来了精神。这条可是云州最有名商业街,以前许风每个礼拜都会来这里买东西。不管他需不需要,只要看上就马上刷卡。这也是他的一种习惯,喜欢就买不用就丢。
    冲进一家门头全是英文字母的店铺,刘坤嚷嚷着要店员给他拿几件新款试试。店员到不含糊,真给刘坤拿了几件刚上市的新款。许风只是瞥了一眼衣服上的价码便保持沉默,心里暗骂什么布料做的衣服一件卖到了五位数的价位。
    刘坤很兴奋的试穿了三套新款,每一款都特别满意。他高兴店员更高兴,她们可是全靠卖衣服抽提成的,上衣裤子加上皮鞋,三套下来仅是提成就能抵得上她们半年的底薪。女店员笑的花枝招展,殷勤的去给刘坤打包。
    许风悄悄扯了扯刘坤的衣服,低声说道:“忘了你身无分文了?”
    听到许风这话,刘坤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变得无精打采。依依不舍的瞥向正在打包的三套新款名牌,瞅了一眼正在哼着小曲给他打包的女店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身拉起许风朝外面跑去。
    如果不是许风提醒他还真就忘了,今天的他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刷卡的刘家大少爷了。如果再晚一步,他就只能打电话跟老爷子求救了。
    离开名牌专卖店,刘坤一点儿没了刚才的性质。直接拐弯走到商业街后的小吃一条街,刚才他已经问过许风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填饱肚子,许风也很干脆的给了他两个建议。第一跟人要饭,第二靠双手挣钱买吃的。
    跟刘坤越好的碰头地点,许风便不再跟着刘坤。找了家刚要出摊的早餐摊位,以一顿早餐外加十块的回报,换取许风帮那人一起卖早点。小吃街有很多店铺,但是真正出早餐的并不多,大概有十几家的样子。
    这条街附近有很多写字楼和小区,上下班的人数不胜数。从六点开始忙,一直忙到八点半才算结束。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青年,老婆挺着肚子不能出摊。这些天都是他一个人出摊。又要炸油条又要摊煎饼,还要收钱还要给人打稀饭。
    别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算今天加上许风照样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这人实在,炸油条的油从不掺假,他摊出来的煎饼也格外好吃。口碑有了人气自然不差,有不少来这儿吃早餐的孩子是从上小学就开始吃他做的早餐了。
    从小学到大学,一个早餐摊能够拥有这样一群老客户,又何愁生意不火呢。青年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准备早餐所需要的所有东西。五点半准时出门,六点一刻在拐角处摆好摊位。十年来风雨无阻,赢得了众多街坊邻居的好口碑。
    等到客人全部离开,手脚麻利的许风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很多人都说,一个地方的卫生好不好,主要看那个地方的公共厕所。如果每个公共厕所都很干净,那么这个城市的卫生也差不到哪儿去。
    还有人说,一个地方的人素质高低,只需要坐一趟公交车就能一目了然。看一看车上写着老弱病残孕专座的座位上是不是坐满了年轻人,看一看上来一位老人或者孕妇是不是马上有人争相让座。
    但是如果说到文化底蕴,有不少人坦言,想要看一个城市的人素质如何,只要去看一看早餐摊位就行了。看一看有没有乱丢垃圾的人,看一看有没有浪费粮食的人,看一看有没有把小米稀饭喝的碗里看不见一粒米的人。
    有不少人抱着不同意见,但是许风却很赞同这三种说法。就像是当下,许风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碗里残留超过十粒米的。如果是大米会很扎眼,但是换成小米就不得不让人心声敬畏了。
    一个人尚且可以说是极个别人,但是许风一早上收了上百个碗,结果也都一样。这便让许风想起了师傅曾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能够严于律己,坚持原则,不断完善自己,这样的人始终会出人头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上午九点,许风打着饱嗝来到约定地点。小吃街西北角一家拉面馆门口,许风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正在翻垃圾桶的少年。如果不是他清楚记得这身衣服的主人是谁,差点儿就要走过去踹上两脚了。
    跟许风分开后,刘坤首先想到的便是挣钱。想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能被一顿饭给难住么。他不服气,更要做出个样子给许风看看。既然许风能够放出话来让他学好,他就偏要学个坏让许风瞧瞧。
    先去了一家饭馆,好不容易讨来一份服务员的活计。饭馆老板也答应刘坤,只要忙完就给他结账。整整让刘坤忙了一个小时,从六点半一直忙到七点半。再过一会儿就该八点了,还没等许风跟饭馆老板开口,他就被人稀里糊涂的赶出了饭馆。
    当时他那个气呀,差点儿就抡起板砖砸了那家饭馆。不甘心的他一直在门口徘徊,最后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让他进去干活的只是饭馆伙计,饭馆真正老板刚刚出现。气急败坏的他想要上去理论,最后还是压住了心中怒火,不去跟那人一般见识。
    白白忙活了半天,一直没有吃东西的刘坤真饿坏了。在家时就喜欢吃零食,住院那几天也是如此。每次看到馒头或者米饭都会想吐,其实长辈们都知道刘坤是装出来的,但是谁也舍不得说他一句,只能听之任之。
    刚下收拾客人留下残羹剩饭的时候,刘坤把一整盒米饭丢进了垃圾桶。不过丢出去的时候外面套着袋子呢,刚才丢出去一点儿也不心疼,不过现在有点儿后悔了。犹豫了很长时间,脑子里一直挣扎着要不要捡起那盒丢掉的米饭。
    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更没有帮别人干过活儿的刘坤又累又饿。但是他脸皮薄,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翻垃圾桶。始终徘徊在饭馆门口,眼睛总是盯着那个让他丢进一盒米饭的垃圾桶。就在他转身的那会儿功夫,饭馆服务员又丢进垃圾桶一袋垃圾。
    这下可真是把刘坤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本来还想在许风面前装一把清高的。没成想才过去短短两个小时,他就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了。也不去管旁边有没有人在看了,刘坤直接把脑袋伸进垃圾桶里,看看那盒米饭是否安然无恙。
    一把抓住刘坤衣服,许风把他从垃圾桶里拽了出来。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刘坤,后者略微犹豫了一下,接过早餐便是狼吞虎咽。刘坤不吃正顿饭,净吃一些垃圾食品。这点在医院许风就注意到了,不然刘坤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主任医生曾经叮嘱过,让刘坤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水果蔬菜都不能少,尤其是五谷杂粮。仅凭一些零食根本达不到身体所需营养,别看刘坤不到二十,身体却已经虚的一塌糊涂。有些话当医生的想说,也要病人家属愿意听才行。
    一口气吃了四根油条,喝光了装在塑料杯里的小米稀饭。刘坤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油条很好吃,第一次觉得小米稀饭这么好喝。在许风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刘坤偷摸吃掉了袋子里的最后两根油条。
    走在前面的许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头也不回的说道:“早餐我帮你解决了,午餐和晚餐就要靠你自己了。我答应过你爷爷,不会让你遇到生命危险。但是在这个前提条件下,让你做什么都不为过。”
    刘坤本能的缩了缩脑袋,早上的意气风发早就荡然无存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现在却只能吃许风给他的早餐。一向傲气十足的他有了一丝醒悟,生活到底是什么不用许风对他说,他一定会用心体会。
    走到一处垃圾中转站门口,许风指了指背着蛇皮袋捡垃圾的老人说道:“如果不想饿肚子,你就要跟他一样。用挣来的钱买东西吃,这样你才能够理直气壮的跟我说话。”
    刘坤诧异的看着那位捡垃圾的老人,然后狠狠瞪了一眼许风的背影。他不认为生活就是这样,但是正如许风所说。早餐是许风给他的,所以他没有反驳的权利。要么做,要么离开。二选一的时候他总会选择第一个,这次也不例外。
    丢给刘坤一个蛇皮袋子,许风同样掏出一个蛇皮袋子,笑着对刘坤说道:“我跟你一样,别说我欺负你。如果午饭以前没挣到钱,到时候你就只能看着我吃东西了。”
    刘坤冷吭一声,转身朝小吃街的另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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