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园进公司做事,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王琳也不想跟许风在这件事上纠缠。只不过早早的提醒许风,如果鲁园闯什么祸了,都由许风解决。
    不过许风并不担心,王琳也只是说两句气话而已,他真不相信到时候有事了王琳会真不管。
    鲁园倒也听话,不管许风说什么都听着,不反驳也不再吊儿郎当,不过才老实了十几分钟,就又跟在王家兄弟身边,跟他俩讲着他这几年的奇闻乐事了。
    国贸广场不远,有一个城中小公园。以前许风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去那个小公园转转,里面经常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在里面下棋聊天舞剑唱戏。也只有在那种环境下,许风才能让心情平复下来。
    今天也不例外,解决完鲁园的事情之后,许风一个人来到公园。已经快到晚上了,腊月里的中州,路上的行人已经逐渐散去。就算是有几个走在大街上的,也都穿的很厚。喜欢潇洒的年轻人只穿两层,感觉再冷的天对他们而言都一样。
    但是许风不行,从小就怕冷的许风,一到冬天必须穿四五层。秋衣毛衣保暖内衣,只要是能穿到身上的,只要是能套进去的,许风不管穿多厚,都要保证出门时不让自己感到有一点儿的冷。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轻轻呼了口哈气,让手变得暖和一点儿。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女孩,蜷缩在长椅上,浑身不停的打颤。看不见模样,只能从外表上大致判断出是个女孩。
    许风走到女孩身边,蹲在长椅旁边,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胳膊。女孩本能的蜷缩在一起,比刚才蜷缩的更紧一些。如果不是之前就发现了女孩的存在,兴许也会被吓一跳的许风,迅速将外套脱下披在女孩身上。
    女孩似乎是感觉到了陌生人没有恶意,这才慢慢从长椅上下来,站起身将许风给的外套穿在身上。
    刚站起身,女孩的肚子响起咕噜噜噜的声音,女孩半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漏出脸蛋,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在许风眼里却是比哭还难看几分。
    伸手扶住女孩,许风带她去了旁边一家饭馆。点了一碗拉面两张葱油饼,不到五分钟就被女孩就消灭光了。女孩真是饿坏了,低着头只顾得吃东西。不管许风问什么都不说话,一直到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
    女孩突然开口喊了一声“风哥哥。”
    许风被这声音给叫楞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到女孩把头发全部弄到一边露出整张脸颊之后,许风便彻底呆住了。
    “邱寒?”
    许风不确定的问道。
    女孩点头,吸了吸鼻子,一下冲进许风怀里,放声大哭“风哥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呜呜呜……”
    许风拍着邱寒的后背说道:“好啦好啦,不哭了,再哭又变成大花猫了。”
    那个一向一哭起来就没人能哄得住的邱寒,却被许风的一句话给逗得破涕为笑。不仅没了刚才的悲伤,竟然还多出了几分俏皮和兴奋。
    离开饭馆,许风带邱寒去了一家专卖店。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上这套衣服之后,邱寒明显不再是刚才那个乞丐般的女孩了。唯一不变的,就是笑起来依然有两个小虎牙。
    坐在某洗浴会所的大厅里,许风在耐心等待邱寒洗漱。也不知道这小妮子这些天再干什么,混身上下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要不是邱寒展示给许风看,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以前那个最喜欢干净的小丫头,竟然会脏成这个样子。
    靠在沙发上,许风揉了揉有点儿发酸的胳膊。刚才一直被邱寒抱着,许风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却已是多年以前。
    寺院,小和尚。
    许风一直被人称为小和尚,没有人会去叫他的名字。大家都这么叫,久而久之小和尚便是他的名字。他不属于寺院的僧人,也不属于香客。他介于两者之间,僧人把他当香客而香客把他当僧人。
    许风不止一次的问过师傅,他是不是多余了。这个问题师傅没有回答,有一个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邱寒,一个绑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跟着一个中年人来到寺院。他们不像香客,因为他们在寺院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邱寒是第一个在寺院里长住的女孩,虽然只是个小女孩。但是在寺院里依然引起不小的议论,寺里几位高僧一致同意,但是其他一些稍低辈分的僧人各持己见。最后住持一锤定音,让邱寒在寺院住了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
    刚去寺院的邱寒,整天躲在屋里,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中年人不在寺院之时,送饭的任务便交给了许风。刚开始中年人只是偶尔出去一次,然后许风便要及时去给邱寒送饭。邱寒不出门也不说话,只是接过饭菜吃完继续在屋里待着。
    一个月后,中年人出去的次数比之前频繁了许多,许风的送饭次数也逐渐增加。邱寒似乎减少了许多抵触情绪,开始象征性的跟许风说两句话。
    三个月后,中年人外出的时间达到了半个月,有的时候会出去一个月在寺院待上一个月。许风跟邱寒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邱寒也不再屋子里闷着,而是跟在许风屁股后面,去后山上采药抓兔子。
    那时候的许风,是个十足的土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什么东西。邱寒什么都懂,所以在许风面前,她就像个无所不知的存在。许风并不崇拜她,但是邱寒一直说要让许风对她心存敬畏。
    这东西许风不懂,只知道邱寒在众人面前喊他风哥哥,但是在没人的时候却让他喊她寒姐。如果许风不喊,邱寒便会以各种理由去师傅那里告状,许风总免不了吃一些苦头。不过他脾气也倔,只喊过几十次寒姐而已。
    后来听师傅说过,邱寒家里都是做大事的。中年人不是邱寒的父亲,而是邱寒家里的管家。那个时候的许风还不知道管家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感觉应该跟寺院里的监寺师叔差不多。
    再后来,中年人消失了大半年的时间,他虽然没有出现在寺院,但是寺院周围出现了很多陌生人。那些人许风不认识,但是他却是第一个有所察觉的。为了能够抓住更多野味,许风在寺院周围埋下了很多陷阱。
    虽然那些陷阱不算高明,但是好在都是许风用心去设的,一般人难以察觉。再加上寺院周围树林茂密,却是让许风有过不少意外收获。
    中年人不在寺院的大半年时间里,许风一直陪在邱寒身边,确切的说,是邱寒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管去哪儿她都跟着,到最后许风连自己的禅房都不能回去了。因为在邱寒的再三要求下,住持让许风陪着她。
    一个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邱寒躲在许风的怀里,小脸苍白的问许风,是不是雷公电母又在吵架了。每一次许风都会耐心解释,打雷不是因为雷公电母吵架,而是因为他俩都不在家,使他们的孩子又调皮了。
    每次邱寒都会说许风骗人,许风就会问她,是谁告诉她打雷是雷公电母吵架的。每次说到这里,邱寒都会用满含幽怨的眼神看着许风,一副你再问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那时许风也很好奇,不止一次的问过师傅,邱寒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每次师傅只甩给许风同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如果不是中年人的突然出现,如果不是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着那个老头,如果不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的高僧口若悬河,许风至今都不会相信,那些就是邱寒的家人。就在接走邱寒的那天,许风依然不知道她家是干什么的。
    被接走那天,是许风第二次见到邱寒流泪。第一次是中年人消失的时候,电闪雷鸣的那晚把邱寒吓得不轻。不过许风却依稀记得,在邱寒梨花带鱼的脸上,隐藏着一份坚毅和勇敢。只不过那时还小,邱寒并不懂得去面对恐惧。
    上车前的邱寒,死死的抱住许风,被中年人一次次劝说,最后被老头带上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许风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过他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师傅告诉他,邱寒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风哥哥,喂,风哥哥!”
    突然起来的声音,瞬间把许风拉回到了现实。往事随风而去,只留下可以看清的面前之人。
    许风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汗,笑着说道:“怎么啦?洗好了?”
    邱寒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抱住许风的胳膊,小声问道:“风哥哥,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许风闻言一愣,笑着刮了一下邱寒的鼻子。小脸红扑扑的邱寒,被许风的习惯性动作给吓到了,嘟着小嘴不满的说道:“不许碰我的鼻子,爷爷说过,只有我将来的老公才能碰我的鼻子。”
    许风尴尬的咳嗽一声,起身朝外面走去。邱寒抱着许风的胳膊,像极了一对情侣。二人一直保持沉默,许风是在等邱寒说话,而邱寒似乎是在等许风主动问她。刚好两个人想的一样,所以便出现了这样的沉默。
    “风哥哥,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邱寒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许风拍了拍邱寒的脑袋,笑着说道:“当然算啦,只要是你记得,只要是我说过,是不会过期的。”
    “哦”邱寒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许风突然说道:“信不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邱寒一愣,嗔怒道:“不信。”
    许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气道:“唉,我可是记得,曾经说过要保护一个小丫头一辈子的,既然她都忘了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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