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白云机场,许风拿着文件夹站在机场外的大街上。
    根据资料上的显示,许风要找的第三个女人,也就是三师傅玄空一直想报答的女人,此时就住在广州。
    资料上显示,女人叫花姐。这个称呼一直跟随你女人几十年,似乎年龄要比三师傅玄空大十几岁。当时第一眼看到这份资料,许风也确实有些意外。在师傅玄空那个年代,难道也经历了不分年龄的爱情了么。
    来到一个看似破旧的小区,周围是正在兴建的高楼,与之格格不入的,便是那一个只剩下几栋楼的小区了。
    花姐原名赵华,以前是国企职工。下岗后一直在家,后来去菜市场租了摊位,以卖菜为生。生有两儿两女,儿女都很争气,都已经成家立业。每个儿女过得很不错,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如今花姐一个人生活。
    按照资料上的地址,许风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大厚棉袄棉裤的女人,屋子里比楼道里还冷。窗户上的玻璃烂的不像样了,小风一阵阵的朝里面吹着。那年的广州比往年都冷,大雪从北方一路席绢南方。
    花姐看了一眼许风手里的资料,苦笑着摇摇头。兴许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还有一个小她十几岁的男人对她牵肠挂肚。
    许风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但是花姐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就在不停的吃药,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红黄蓝绿,看的许风眼花缭乱。花姐一口气吃掉一大把混合在一起的药丸,喝了口水坐在许风对面。
    资料上的信息没错,但是花姐就是想不起来关于许风三师傅的一切记忆。屋子里的电话响起,花姐接过电话,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一直对着电话说着“对不起陈医生,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手术费凑齐的。”
    果然和资料上显示的一样,许风暗暗盘算。花姐得了一种不算严重的慢性病,只不过病情已经逐渐恶化。必须通过手术来根治,但是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术后调理也需要有专人陪着。可惜她的儿女都有事要忙,谁也不肯过来陪她。
    不能陪也就算了,这点儿许风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们连钱都不愿意出,甚至一分钱都没有给过花姐,这事就做的有些过分了。毕竟是花姐靠卖菜供他们几个完成的学业,虽然让他们在各自的丈母娘和婆婆面前有点儿抬不起头。
    但是这不能怪花姐,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确实做的不够好。对自己不够好,才会给儿女伤害她的机会。
    许风接过电话,询问了几句便挂断电话。打车去医院做术前检查,花姐的病情继续恶化,必须在三天之内准备手术。她没有钱,儿女也都没有露面。根本没用她开口,许风便已经悄悄的替她交上了手术费。
    三天后,花姐在病房里躺着,许风正在从保温通里给她盛饭。刚做完手术只能喝稀饭,所以这两天许风会准时来医院送饭。
    十天后,花姐依然在病房里躺着,许风坐在他身边。一边帮着护士给花姐量体温,一边笑着跟护士解释“这真不是我妈,我只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子而已。”
    每次听到许风这样的解释,护士便笑而不语。因为他们都觉得许风很幽默,如果不是亲儿子,怎么会对花姐那么好,一日三餐不让花姐吃医院的饭,准时送饭而且变得花样。这么用心的照顾一个人,说不是儿子鬼都不信。
    每次听到护士们那么说,花姐都会露出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人对她这么好,就算是儿子和女儿也一样。作为母亲,她不奢望孩子能时刻陪在身边。但至少在她需要人陪的时候,孩子们能抽出时间来看看她。
    从做完手术到回家静养,花姐在医院待了整整两个半月。每天早上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张干净的脸颊。许风雷打不动的送了两个半月的饭。不仅跟医生护士熟了,就连医院的很多病人也都喜欢上了许风。
    已经有好多次,许风被几个叔叔阿姨围在中间。询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非要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他。甚至还有几个,趁着自己女儿来医院看他们的空挡,找个机会去花姐病房门口转悠,差点儿就变成了相亲见面会。
    对此许风只能耐心解释,但是花姐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气氛。每次有人喊他小风他妈的时候,花姐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请人家尝一尝她儿子许风的手艺。
    终于可以回家静养了,花姐着实不想在医院多待一天了。一大早便收拾好的东西,等着许风办完出院手续然后回家。病房里来了四个人,确切的说是两男两女。似乎是商量好的似得,同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许风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刚好看到四个人走进病房。资料上都有这四个人的资料,他们是花姐的四个孩子。从做手术到现在一次没有来过,不知道这次来医院是为了什么,但是要说来他们妈妈的,打死许风都不会相信。
    “房子?拆迁?赔偿款?”
    许风只听到了三个词语,便已经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是外人,家务事他不能搀和,所以只能在门口等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进去。
    病房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站在门口的许风破门而入。众人皆是一惊,然后便转向别处不去看许风那张阴沉的脸。
    哭的是阿娇,手里拿着几张纸。那是儿女们想要她签字的协议,许风拿过协议扫了一眼,随后撕成碎片丢出窗外。纸片随风飘落,楼下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仰头骂了一句,弯腰继续打扫刚刚才打扫干净的地面。
    十分钟后,两男两女走出病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准备。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现在的结局。谁也没能占到便宜,倒是让许风狠狠教训了一顿。
    为了不让阿娇过度伤心,许风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其实他早就想问了,当年玄空师傅是怎么遇见的阿娇,又是怎么欠下的人情。
    阿娇也不矫情,擦掉眼泪坐在病床上,脸上露出一丝看淡世间百态的笑容,缓缓讲起当年的一切。
    玄空当年来广州讨生活,曾经干过不少工作。但是没有一份能呆得住的,不是因为老板抠门就是因为老人儿看他不爽。反正玄空就一个解决方式,看不惯的就动手。所以当年虽然空有一身功夫,却也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最落魄的时候,睡在大马路上,翻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只要是能活下去,再苦再难的日子玄空也在坚持。
    那年冬天,玄空再一次被老板解雇。在大街上流浪十几天,最后终于因为受了风寒而体力不支。一向倔强的他倒在爬都爬不起来,周围有无数人经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一把。一直到阿娇出现。
    阿娇当时就住在附近,不仅扶起了玄空,还带他回家,给他下了两碗面。玄空生病不假,但是他身体素质很好,吃饱了之后便离开了阿娇的家。最终混出了模样,然后风光一时最后遁入空门。
    阿娇说的轻描淡写,似乎那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别人都嫌弃玄空是个乞丐,不愿意上前帮忙。她一个女孩又抱不动玄空,似乎他现在还记得特别清楚。当初是专门借了一辆小推车,这才把玄空带回家的。
    许风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出病房。径直离开医院,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阿娇所说的家。在卧室的抽屉里,许风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面塞满了借条,那都是阿娇这些年看病欠下的债。悄无声息的装进口袋,许风大半夜的敲响了很多人家的门。
    阿娇的欠条和别人不同,一般人欠条只写一张。就是留给借给他钱的人,而阿娇的欠条是两张。一张给了借给她钱的人,一张自己留着。许风系数把欠条给了那些借钱的人,当然还有欠条上所欠的数字。
    连带着,许风都会视数目的多少,而相应多给他么一些。等到许风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住院部里鸦雀无声,只有某些病房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许风走进病房,却没想到阿娇竟然没睡。
    “回来啦。”阿娇笑着说道。
    许风点头,似乎是在等阿娇说话。
    阿娇继续说道:“阿姨知道你去干什么了,阿姨非常感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的师傅,阿姨一直都相信好人有好报。”
    许风点头,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阿娇手里说道:“师傅一再叮嘱,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阿娇摇摇头,把银行卡还给许风。二人推脱了好几下,最后阿娇执拗不过许风,只能收下那张银行卡了。
    第二天一早,许风去医院跟傲娇告别,然后约了阿娇的两儿两女在咖啡厅见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么简单的道理许风自然明白。
    既然是两双儿女都不孝顺,许风就有必要替阿娇好好提醒一下他们。虽然如果阿娇知道肯定不乐意,但是许风却愿意扮演这个恶人角色。在咖啡厅见到阿娇的两儿两女,许风跟他们谈了半个多小时。
    说的他们的泪如雨下汗流浃背,要不是最后时间快到了,许风还指不定说多长时间呢。其实他们都明白了,压根就没有阿娇想要签协议那么回事。骗他们火急火燎赶出来的,就是坐在他们面前这小子。
    别看他们对阿娇大吼大叫的,对于面前的许风,他们还真不敢太多造次。在病房里,他们已经见识了许风的实力。许风走出咖啡厅,看着阿娇两双儿女离开的背影,不仅暗暗叹息。心地那么善良的阿娇,怎么会生了这个四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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