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坚持要给宇桁送到高铁站,于是一家人都跟了去。
    宽敞的候车室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窗外的天空呈现黯淡的深蓝色,车站连灯光显得格外冷清,在这万家团聚的日子里,宇桁却要和我们分离。
    三人走进安检口,宇桁还不时的频频挥手让我们回去,那枚亲切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看不见的时候,公公突然崩溃大哭。
    “啊……什么破学校这么不人性化啊,大过年的都不让孩子好好的跟家人一起过个年,非得走……走吧走吧,等你下次回来,爷爷坟头的草都长老高……”
    ……
    这次谁劝都没有用,什么吉利不吉利公公再也不讲究了,一屁股坐地上哭的天昏地暗。
    上午刚刚出院,下午再来这么一出,我们都害怕万一……
    好在公公哭了一阵子就算了,并没有出现大家担心的情况,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是不停的劝,等回到家终于平复了些。
    宇桁虽然回了学校,但家里的孩子也不少。
    溪宸还让保姆给三胞胎也抱出来,本来的意思是想多些热闹,但三胞胎到客厅突然大哭起来。
    “快抱回去吧,厅里空气不好,别熏到孩子们,他们太小了。”婆婆道。
    公公只是低着头,长吁短叹,本来刚好点的心情又不好了。
    洋城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说是不会说话的小孩子眼“净”,如果看见老人,婴儿毫无征兆的大哭,说明这人就不久矣!
    而且今天还是大年夜,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三胞胎被保姆抱回房间,大家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张罗打麻将,包饺子……
    按风俗今天晚上需要守岁,大人熬的住小孩子不行,除了云泽稍微大些能和大人们一起守着,思萱,宇罡,小麟过了十点就困的不行,回房间睡下。
    “这些小的都不行,宇桁小时候每年都陪我一起守到接神,一点都不困。”公公又提到宇桁。
    为了转移他注意力,溪宸提议去院子里放鞭炮。
    溪宸和书鸣一左一右,小小前蹦后跳的调节气氛,好歹接完神,吃饺子,然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相互拜年,长辈要给小辈压岁钱,我们虽然儿女双全但在长辈眼里也还是孩子,照样收到红包。
    然后在按规矩给每个孩子的红包都悄悄放在他们枕头下面,“压岁”谐音“压睡”。
    做完这一切,困倦的人就可以去睡觉了,不困就接着守岁!
    以前我能和小小聊天到天亮,或者打麻将打一宿也是可能的。但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而且现在孩子多,明天的事情更多,所以没了往常的心气,回房间睡觉。
    初一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我真不想起,但不愿意也得起,大年初一的早饭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糊弄。
    楚玲加上厨娘也就只有两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大嫂过年好。”
    天才刚刚亮,楚玲却比我还早来到厨房,正在数八色蒸饺。
    洋城人喜欢吃饺子,对各种庆祝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吃饺子。以前生活水平不够,有饺子吃就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生活水平普遍都提高,但洋城人对饺子的执念仍然没有减弱。
    只是饺子也吃出新花样,大年夜吃水饺,馅讲究用白菜或者芹菜,白菜寓意“百财”,芹菜则是希望新的一年家人勤快的意思。
    大年初一的饺子就不能煮,一定要蒸,蒸蒸日上。
    什么馅不拘,几口人吃不管,但都会包出六种馅或者八种。
    苏家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要包八种,今天的蒸饺就是昨天包出来冻在冰箱里,今天拿出来直接蒸就行了。
    “都什么馅的?”我只是随口一问。
    然后楚玲一样样给我数:“海参白菜,虾仁鸡蛋韭菜,羊肉胡萝卜,牛肉圆葱,里脊肉青椒,鸡肉香菇,鹿肉大葱和驴肉西葫芦。”
    “嚯,这么繁琐?辛苦你了。”
    以前不管是婆婆当家,我当家还是二婶当家,我们在大年初一的饺子花样上都没有这样复杂,顶多一种海鲜两种肉,剩下就是用不同的菜弄出八样馅。
    “不辛苦呀,只要大家都能好好的……再辛苦也值得。”楚玲笑的腼腆。
    饺子准备出来上屉,又熬了两样稀饭并几样清爽小菜,都准备好客厅也有了动静,我觉得是公婆起床了。
    然而并不是,我妈过来问我们需要不需要帮忙?
    到苏家我妈是客人,我和楚玲才是主人,没有主人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何况我们已经把早饭准备齐全了。
    楚玲把饭菜一样样端到餐厅去,我去叫大家下楼吃早饭。
    率先敲公婆房门,敲两下门开了……
    房间里没有人,但床头柜上放在一张纸条:我们去医院了,看见字条后不用惊慌,没大事,就是你爸爸感觉不舒服。
    你们在家里照顾好孩子,不用跟过来。
    署名是婆婆,字条是给我和溪宸写的。
    “溪宸,溪宸——”
    我到书房找溪宸:“爸爸妈妈去医院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他也没想到,一边套外套还一边责备我不告诉他,我很冤枉但也能理解溪宸现在的急切心情。
    将纸条递给他看,要不要声张我还真不能一个人拿主意。
    “咱妈糊涂,这种时候怎么还想着吉利不吉利呢?”溪宸埋怨了一句。
    出门就高声喊:“书鸣,小小——”
    “爸妈去医院了,我们先去,你们随后跟来吧。”
    二叔也从二楼的书房出来:“怎么又去医院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妈和李伯伯,楚玲也要跟上,我让他们都留在家里,家里孩子多还都小,万一看管不到有个闪失……别说年,日子都不要过了。
    我和溪宸,二叔匆匆赶到医院。
    大年初一,医院都格外冷清,往常熙熙攘攘的医院现在一路畅通无阻,病房很多都是空的,只要能走动的病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谁都不愿意大年初一在医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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