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这叫他如何去对发小坦诚,他失眠的原因并不是由于失恋,而是因为她本身。
    他和林子柔相继出来独立以后,林子柔的母亲并不放心她,因为林子柔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工作忙起来时对吃食应付是常有的事。
    机缘巧合之下,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甚至住到了同一栋公寓的事情被林子柔的母亲得知,她向来对成河这个和女儿一起长大的孩子放心,略带不好意思地委婉相问,希望成河有空的话多多照顾一下林子柔。
    “子柔她就那个性格,要强。读书那会儿也够呛的,也就小河你能接受她那么使唤你。”电话里林母说起女儿的往事也有点无奈,“阿姨知道这事情麻烦你了,平常稍微劝那么一两句就好了,子柔一个女孩子家……也是运气好,你俩在一个城市,你俩相互打点着,我和你妈也放心。”
    “放心吧阿姨,没关系的。”成河笑着应下,“以前也是子柔一直照顾我,我们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电话那头林母咯咯笑着:“小河这嘴甜的,还不忘给子柔那臭丫头脸上贴金了。你俩今年过年没事的话结个伴回来,你妈天天念叨着想你。”
    所以他才会有空的时候早起做饭,一份林子柔的,一份自己的,让林子柔在公司的时候不至于经常忘记吃饭。
    他受到林子柔的照顾也从来不是客套话,只有林子柔,他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发小,会嘟嘟囔囔地陪着他坐在大学教室里发呆,恨铁不成钢地戳他的脑袋:“掉什么眼泪呀?”
    “……我没哭了。”成河的额头被戳了个浅浅的印子,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
    “我说了多少次不值得。”林子柔瞥了他一眼,上挑的眼线让她的眼神看着有种似睇非睇的味道,“那家伙之前选修课的时候我还跟他碰一块了,打得火热的现任比你丑多了,他眼瞎。”
    成河愣了愣:“你找他了?”
    林子柔故意冷笑一声:“你心疼了?怕我找他麻烦?”
    “不是。”成河像忙着表忠心的可怜狗狗一样看着她,“子柔,你是女生,万一有什么冲突很危险的。”
    “我知道,这不是没事吗。”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性子上来了,习惯捉弄一下成河。
    她撩了一下头发,自然地带过去了这个话题:“下午有没有课?看在你失恋的小可怜份上,请你出校吃个饭。”
    “子柔你只是吃腻了食堂吧。”成河无奈,却也配合地打开手机看了看课表,“没课,走吧。”
    最近实在是太容易就想起先前,前任的那句话杀伤力不小,成河直到扶着林子柔进了她家才终于从这种记忆里回过神来。
    成河把林子柔安置在沙发上,想起在地下停车场时她还在哼唧着餐盒的事:“好好休息,餐盒不餐盒的别管了,明天我自己来拿也行。”
    “我早就酒醒了。”林子柔其实想说她没喝醉,但是这样的话听着反而像个酒鬼,她揉了揉额头,对成河挥挥手,“回去吧,你才是需要好好休息的那个。”
    成河被这个说法逗得笑了笑,其实他早就不再像学生时代那么脆弱,但好像在林子柔眼里,他一直都是那个会因为恋人的劈腿,茫然失措地红着眼眶的成河。
    他在离开前不忘给林子柔打了一杯水放在茶几,端详了一下发小醉得隔着妆容都能看出一点红晕的脸:“要不要帮你卸妆?”
    “都说了没喝醉,我手还能动,给我赶紧走。”林子柔拍拍他的脸,像赶走一条黏人狗一样推了他一把。
    09
    林子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时常对于失恋的成河会感受到一种轻微的愧疚之情,她那时还未完全了解那种愧疚产生的原因到底为何,她本以为那只是对于她傲慢地点评发小的感情的惩罚。
    成年之后她才隐约意识到,那好像是对于身处特等席的自己的懊悔。
    其实,如果她愿意把这个位置让出,或者,让成河意识到这是不太正确的事情的话,那么成河的恋情是否能够如愿以偿呢?
    成河在大学的那个前任是个容貌漂亮的男生,他是那种主动张扬的类型,非黑即白,要爱得轰轰烈烈。
    因此,大概是嫌弃成河在交往后实在是太规矩,没有半点轰烈气氛,这个漂亮的小男生果断地开挖了一个新鱼塘,麻溜地劈了个腿,脚踏好几条船。
    林子柔在得知以后差点气得七窍生烟,还是成河赶紧把她拦了下来安抚,不然林子柔那个护短的火爆脾气爆发,非得整得鸡飞狗跳不可。
    “好好好,我不找他,你先放手。”就差被按到怀里不准冲动的林子柔示意成河松手,磨着牙气得牙痒痒,“不是喜欢人尽皆知吗,校论坛马上给他一个出名的机会,我让他钓鱼钓到你头上。”
    “不算多大的事,子柔,别生气了,我没事的。”成河垂下眼摇摇头。
    “你每次都这样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给人蹬鼻子上脸。”林子柔无语,伸手捏住成河高挺的鼻梁泄愤,这个行为都快成了她的习惯了,“看你这样子我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我想林子柔不要生气了。”成河闷闷地回答。
    “……服了你了。”
    然而,有些事就是不想发生就越会发生,林子柔在选修课的课间时,直接在没什么人的教室走廊尽头和那个男生打了个照面。
    “……”
    “……”
    她看着对方的脸,仰着下巴轻慢地单手抱臂,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冷着脸扬了扬眉:“聊个五分钟的天?”
    “不聊,我讨厌和又凶又漂亮的女人说话。”对方也是段数高超,男生没接她的茬,拿着水杯笑嘻嘻地先主动说道,“而且我知道你是谁,林子柔对吧。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林子柔擅长见招拆招,她也不接茬,从口袋里掏出口红和小镜子漫不经心地压在下唇涂补:“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发小看男人的眼光都断崖式下跌了多少。”
    “……你和成河还差挺多的。”对方看着她认真补口红的模样,认输一样地耸耸肩,“如果你想问我的原因的话无可奉告,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成河的原因在哪里。”
    林子柔啪地一声合上镜子:“就他那样,能有哪里对不起你?”
    “姐姐,别生气嘛,那我换个说法?”男生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原因出在你这里也说不定?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
    “你刚才说他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可能确实吧,成河看着就是总是遇人不淑的样子,我也不算什么好家伙就是了。
    “但我也是想好好谈的,一开始,毕竟成河那么帅的也很难找了。可是我很讨厌那种我不是第一位的感觉,嗯……也不能这么说,但是我明显感觉我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交往过的人里面真的会出现适合他的人吗?和他最合适的那个人,你难道没有想过是你自己么。”
    10
    公寓有一段半露台似的公共走廊,林子柔所在的这一层只有四户,其他两户的户主常年不在,四舍五入相当于这层楼只住了她和成河两人。
    于是这段走廊理所当然地被当做了露台使用,她和成河偶尔会拿着啤酒,靠在栏杆上看着陷入寂静的城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子柔洗漱以后穿着睡裙走了出来,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望了一会儿远处高楼还亮着的星星点点的灯光,莫名生出了些许后悔此时没有啤酒的郁闷来。
    光裸的双臂感到少许的凉意,只不过现在没有人会脱下外套,再轻轻地盖到她的肩上。
    “林子柔?”
    昏暗的走廊里迎来了一束光亮,她顺着声源扭头,成河站在门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身后暖光灯的光晕从打开的门一路流到她的脚下。
    已经刚换上居家服的成河头发软软地耷拉着,他脸上是林子柔熟悉的无奈,带着点怎么也拿她没办法的温柔:“穿那么少站在那里吹风会着凉的。”
    林子柔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成河不由得更加迷茫:“子柔?”
    “知道了。”
    林子柔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她弯着眼睛笑吟吟地应道,漂亮的眉眼哪怕素颜也抹不去那种浓郁的美感,偏偏又因为她身为女性的单薄而显得妩媚。
    她说:“成河,能邀请我去你家吗?”
    成河几乎是在那个瞬间就明白了林子柔的意思,他无所适从,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把林子柔紧紧地搂入怀中,身体比他的意志更要听从林子柔的话,无法拒绝。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林子柔和他的肢体接触从来不算少,可这么温香软玉地搂了个满怀应该是头一回。
    林子柔明显地感受到了成河的手足无措,她踮起脚,一手揪住成河的领子往下拽:“白痴,就不能弯腰……”
    最后一个疑问词消失在了唇齿之间,她闭着眼覆唇上去,收获了那个瞬间成河的细颤,他似乎是感到深深的不可置信,随后这阵来自心理的战栗化作了生理上的微颤。
    成河的吻介于男人和小狗之间,含住她的下唇可怜又可爱地舔吻,足够融化人的动容,让林子柔不得不张开了嘴,让这种温柔又不容许拒绝的吮吻在舌间继续。
    明明是她先主动的,可现在因为轻敌而被吻得节节败退的人也是她,林子柔软着腰,被拿来证实不拿小狗当男人的惨痛教训,“成河,你是小狗吗……不要舔。”
    这种与娇嗔毫无区别的抗议无效,成河的唇往下游走,一连串的轻触便也跟着下移,顺着林子柔脆弱的脖颈,落下细密的吻来。
    林子柔实在是被这种分不出到底是在强势还是在撒娇的吻折腾得没办法,成河垂着眼吻得深情,偶尔抬眼看她,那张本来就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英俊得接近肃穆。
    她莫名地感觉脸红心跳,不愿意在成河面前露出那种怯场的娇态来,眼疾手快地双手抵到他的胸口,却因为触感反倒生出了几分不敢用力推的羞耻:“属狗的……”
    这句懊恼的嘟囔成河没有听清,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的吻中,于是身体条件反射,一手捉住林子柔不算在推拒的双手,攥着按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揽紧了那节腰肢,弯下腰,无意识地追吻。
    算了,算了,亲就亲吧……林子柔只觉得好像本该消下去的酒意再次都烧了上来,醉醺醺地,让她脸上的潮红彻底埋藏不住。
    她还记得这是在玄关,门是被成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的,她现在就正被抵在这个结实的门板上,背部传来木质的凉,身前却热得叫她难受。
    成河偏高的体温都快把她的意识煮得烂糊,林子柔突然找回了一点晚餐时喝断片的记忆,她被成河搀着,挽着他的胳膊调侃他现在终于长大成为男人了。
    和她同岁的他早就是了,只不过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
    “成河。”她别过脸错开了成河的嘴唇,发丝凌乱地铺在脸上,双眼因为缺氧饱含水意,她任由吊带从她肩上滑下,终于想起来要找回主动权,“我不想在这里。”
    “去你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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