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澜离开客栈,便转身到了客栈的后巷。
    其实她并未与傅之恒完全说实话,傅之恒跟着皇上出来,身边难保不会有侍卫跟随, 她是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但说不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景鸿帝和萧煦都会在傍晚时分去到焕彩阁,她即便要去,也会将事情查明白后再去。
    至于现在,她还有一些事想要确认。
    楚君澜去马棚牵了自己的马,估算了一下时间,便直接飞奔出城,往淮安县城方向而去。
    待进了城,她也不急着做其他的,先寻了个酒楼歇歇脚。
    酒楼茶肆,素来是探听消息最好的所在,就算淮安王府就在成中,也有不少人会闲聊王府的事。
    不过片刻,果然听见有人义愤填膺:“真是无法无天了。小医仙算什么医仙?她简直是败坏了戚神医的名声! 淮安王府二公子,多好的一个人,原本咱们可是都见过的,那般风流倜傥的人物,如今却被她害得病入膏肓了!”
    “是啊,是啊,”随即就有人点头称是,“真是可怜啊,二公子那样出色的人,却被人害的昏迷不醒,听说淮安王世子已经开始在花银子便寻名医了。”
    “说不得,还不等请来名医,二公子就……”
    “哎!可怜人啊!”
    “二公子如今这般,都是被那个妖女害的!听说那妖女从前为了与人斗医术,自己都敢吃鹤顶红,对自己都如此狠毒,就不必说对他人了,她手上略微动作,给二公子下个几种毒,难道还有谁能救了他?”
    ……
    那些食客一面吃着酒,一面将素未谋面的“妖女”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楚君澜听的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传言就是这样,一群不相干的人,将别人家的喜怒和悲苦都转化成自己的谈资,或者为了炫耀,或者纯粹只为了解闷。
    不过,从这些信息楚君澜也可以判断的出她想知道的信息。
    目前二公子只是“病入膏肓”,还没有真正殒命。
    看来淮安王世子是想选个最为恰当的时候再让萧运畅去死,让他的死亡利益最大化。
    楚君澜留了银子,便起身离开了酒楼。
    路过淮安王府门前时,楚君澜心下千回百转,但依旧没有贸然行事。
    她去监牢之中一趟,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行踪,如此一来淮安王府之人只会更加谨慎防范,说不定四处都已张开了大网,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个时候,淮安王府就存在最合适的诱饵,毕竟恭亲王的家眷还关在这里。
    楚君澜虽有话想要问蔡王妃,但仔细想来还是没有冒险。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楚君澜便策马赶回淮京,仔细装扮一番,确定自己的打扮看不出破绽,又吃了安胎药,便往焕彩阁方向去。
    华灯初上之时,焕彩阁外已是红灯高悬。因距离及时较近,此处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楼中姑娘们三两成群的聚集在门口,甩着手帕笑着招呼着。
    “大爷,怎么许久不来我们这儿坐坐?”
    “您请进来歇歇脚,喝杯酒。”
    ……
    楚君澜披着白毛领子大氅,虽身高不及北方男子,却依旧又一股子稚气未脱的帅气和洒脱,微微勾起一边唇角淡淡一笑,就引得楼门前的姑娘们纷纷看来。
    “哎呦这位小公子,您快请进来。”
    “您是想吃酒啊,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啊?”
    一蓝一粉两位姑娘,一左一右的簇拥着楚君澜。
    楚君澜便用清亮的青年音道:“在下应邀前来。”
    “应邀?”两位姑娘对视了一眼,旋即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将楚君澜上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欢,就连手都不敢往楚君澜的身上放了。
    “您,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公子?”
    楚君澜浅笑颔首:“正是在下。”
    “哎呦天啊!”粉衣女子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老天爷,我玉莲花儿有生之年竟能与傅公子说上一句话,真是死而无憾了。”
    这一声,引得老鸨与其余姑娘都往这里围拢过来,着实让楚君澜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众星捧月。
    姑娘们的脂粉擦的浓,燕瘦环肥,莺莺燕燕将她包围着,楚君澜便大方的与他们说笑着,一路走进了大厅。
    楚君澜生的本就出色,即便换做男装打扮时与傅之恒完全是两个类型,但她现在的模样,依旧将一众女子们迷的移不开眼,簇拥着他在大厅坐下。
    有熟客一边吃着酒一边笑着问老鸨:“这是怎么了,怎得你们家来了什么大人物?”
    “这位爷,您算是说对了!这位傅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当初揭发科举弊端,揭发葛阁老的檄文可都是他做的!傅公子书画双绝,今儿个来,可是特地来为我们焕彩阁提字的!”
    有些风流才子也喜来吃花酒,一听来的是傅之恒,酒也不吃了,纷纷到近前来与楚君澜打招呼。
    楚君澜将傅之恒那潇洒之中又带着儒雅的一举一动模仿的惟妙惟肖,且她谈吐不俗,很快就与一众才子们打成一片,引得在二楼包间里的姑娘,都忍不住推开窗子伸长脖子往下看。
    景鸿帝与萧煦单独坐在一个包间,身边虽没有姑娘伺候,可随行而来的赵路和李德方这会子也好奇的将临近大厅这一边的窗子推开了。
    景鸿帝吃了一口小菜,轻笑了一声:“坐在二楼都听得见地下那群人的叫声。傅之恒可真是个人才。”
    萧煦一袭白衣,冷若冰霜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垂眸道:“是。”
    景鸿帝看萧煦那模样,禁不住摇摇头:“煦儿,你这性子也该改改,怎么,你与朕一同出来还不开心?”
    “皇伯父言重了,臣自是开心的。”
    景鸿帝用筷子点点他:“撒谎,朕不让你去寻楚君澜,你这是跟朕闹小脾气呢。”
    窗边的赵路和李德方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低下了头。
    皇上的语气毫无怒意,对恭亲王世子的疼爱早已经超出了对任何一位皇子的,加上当初以血亲之血为药引子的事,现在谁不知道恭亲王世子是皇上的种,且颇得皇上喜爱?
    瞧见没,就连闹小脾气,皇上都宠着呢。
    萧煦摇摇头:“皇伯父,臣并未闹脾气,只是此处嘈杂,臣不习惯。”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景鸿帝站起身走向窗边,点了点楼下,“你啊,就是太端正了,你瞧瞧傅之恒,他可是如鱼得水呢。”
    萧煦便起身走到了景鸿帝身边,与他一起往楼下的大厅里看。
    此时,姑娘们和一众才子、男宾们,已经将大厅里正中央处摆开了条案,预备了笔墨纸砚。
    条案的后头放着一把宽大的太师椅,披着白毛领子大氅的“傅之恒”大马金刀的端坐其上,左手搂着一个蓝衣的美娇娘,右臂上缠着个绿衣美人儿,两个女子一个斟酒,一个就将酒盅递到他的唇边,“傅之恒”索性捏了美人儿的脸颊一下,仰头叼过酒盅一饮而尽。
    “傅公子,真是好酒量。”
    “傅公子好潇洒!傅公子,笔墨纸砚已经齐备了。”
    “傅之恒”就又在美人耳边调笑了两句。那俩姑娘娇笑着扭身起开了。
    旋即便见“傅之恒”站起身来。
    “咦?”萧煦疑惑的蹙眉,傅之恒的身高不对!
    旋即,就看“傅之恒”似有所感的抬眸看了过来。
    只一眼,萧煦的心里便已惊涛骇浪,就算对方再潇洒,再英俊,那也是他的媳妇啊!
    楚君澜却似没看到他似的,唇边挂着个有些邪气的坏笑,接过姑娘递来的毛笔,当即就走到了大画案前。
    景鸿帝玩味的笑了:“啧,瞧瞧朕都看见什么了。你那媳妇,倒是够潇洒的,混在这种场合也能如鱼得水,她这是冒充了傅之恒来的?”
    萧煦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只点点头道:“看来是的。”
    “傅之恒可是个才子,你媳妇要冒充他提字?哈,朕倒是要看看,她能怎么躲过这么些人的眼睛。”
    景鸿帝说着便禁不住感兴趣的笑起来。
    萧煦也着实是替楚君澜捏了一把汗,而他们所在的位置,自上而下的角度,就更能将她动笔时的风姿看在眼中。
    只见她饱蘸浓墨,下笔有神,笔走龙蛇一般,一个个潇洒狂放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一旁便有才子低着头顶着那手字,一面读出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楚君澜此时也是满头汗,写字不难,对于她来说,难的是才情上能不叫人看出破绽。
    好在她肚子里多少装着几首诗词,而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她发现历史上唐宋元虽有,时间却似乎在历史上明朝这一节点上拐了弯。
    是以杨慎的《临江仙》这个世界是没有的,她也只好腆着脸拿来照抄过关。
    她越是写,周围的才子佳人们就越是激动,直到她写下最后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一旁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好!”
    “傅公子大才!荡气回肠之作啊!”
    “慷慨恢弘,回味无穷,回味无穷”
    ……
    楚君澜抹了一把汗,总算过了关,潇洒的将笔一丢,又与众人吃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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