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爵如此斗胆,实是被迫无奈方出此策的,这么做兴许会触怒月夜,他在入宫之前便做好心理准备了。
    月夜果然被触怒了,脸上的虚伪笑容敛去,手掌在桌面上一拍,身边的美眷亦随了他的拍案而一惊,满脸的惊恐。月夜并未理会,瞪着南宫爵愤然道:“好你个南宫爵,亏你有脸到朕面前提此事,那晚在松山上救走朕的敌人,朕尚未寻你算帐呢!”
    “皇上恕罪,臣只是一时心急,方才救起那位跌崖的人,并非有意与皇上作对。”南宫爵知道他会提此事,要怪就怪他那晚自控能力太差了,看到雪芙落崖后本能就去救。
    月夜冷笑一声,挑着眉冲他道:“那好,要朕原谅你并非难事,告诉朕那夜与朕交手的女子是谁。”说话间,不忘睨上一眼一直站在他身侧未动过的雪芙。他对她的怀疑,从未间断过,虽然屡屡试探都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雪芙的目光终于从白玉酒杯中移开了,幽幽地落在南宫爵的身上,她以为他会把真相说出来。可是,他却连眉头也没有抬一下,依旧躬着身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明鉴,臣将那名女子救到崖边后便赶回城里处理事情了,加之女子有意隐藏身份,所以臣并未着女子的真面目。”这谎,他说得毫不拗口,仿佛训练过一般。
    他的话却未让雪芙感到心情松懈,南宫爵保了她,就必定会付出自身的代价。这个残忍霸道的月夜帝,他会如何处置他?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希望你没有骗朕!”月夜冷笑一声,冲着殿外扬声喊道:“来人!”
    “奴才在!”李公公立时行进殿内,俯首待命。
    “你去,把北国国王带来清和殿,太子思念得紧呢。”月夜吩咐完,李公公稍一愣神后应了声‘是’便转身行出殿去。
    南宫爵的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抬头却见月夜面带微笑,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不必忧心,朕并未忘记曾经答应过殿下的事,君无戏言……”
    他的话很平和,笑容也很真诚,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无法宽心,南宫爵兀自琢磨着他的心思,却始终琢磨不出他的内心世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月夜让婢女为南宫爵看了座,早没了用膳的兴致,满满一桌的佳肴纹丝未动。月夜不动银筷,身侧的美眷们亦不敢动,禁危临座地坐在位子上。
    一阵之后,北国国王南宫叶便被带到清和殿了,经过数日的囚徒生活,原本就年迈的北国王两鬓凌乱斑白。衣衫破旧不整,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似当初那般意气风发。见着南宫爵后,父子俩相对染泪,南宫爵心疼自己的父亲,同时气恨那个故意关住北国王的月夜帝。尽管她一直在硬装平和,紧紧地攥成拳头的双手却轻易地出卖了他的恨意。
    北国王苍老的身子微微一俯,屈膝下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夜稍一抬手,做了个示意他起身的手势,道:“北国王不必多礼,朕念在你此为无心之过,又有孝顺的一双儿子求情,暂且饶你一命,希望北国王回去后能安氛守已,与我云月国共创美好生活。”
    “谢皇上隆恩!”北国王再次俯身下礼,绷紧的心终于放下。南宫爵虽觉事情进展是过于顺利,却不敢有所反应,只得顺了月夜的恩典下跪谢恩。
    “都平身吧,北国王这些时日来辛苦了。”月夜微笑着说完,对李公公道:“来人!赐北国王接风酒一杯。”手一抬,两指尖捏起的正是那只雪芙一直死死地盯着的白玉酒杯!
    雪芙惊住了,错愕的双眼瞪得好比铜铃大,眼睁睁地瞧着李公公躬身前来,接了月夜手中的白玉杯子后往北国王行去,对北国王恭敬地说道:“这是皇上赏赐的上等美酒,国王有请。”说完,举高双手,奉上那只精美的白玉杯,杯内,毒酒荡漾!
    惊愕之余的雪芙倏地望向月夜,发觉那张帅脸上的笑容里渗透着淡淡的残忍,那是一种只有她才看得出的情绪。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月夜根本就是知道这杯酒里面下了毒的!而他刚刚居然不动声色,甚至作势要喝下去。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只为了试探她在最后一刻的反应吗?
    看着北国王接过白玉酒杯谢恩,看着他仰头准备要喝,雪芙终于按奈不住了。在北国王的唇与杯子相碰那一刻惊呼出声:“不要!不要喝!”双腿一软,几欲崩溃的她像一朵秋叶般飘落,落入月夜的怀中,他的手掌掐痛了她的腰身。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了,不解地面面相视,而雪芙惊恐的目光却死死地瞪着北国王手中的杯子,那是她献给月夜的毒酒,此刻既到了北国王的手中,她不能害死无辜!
    “来人!”月夜鬼魅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几位内侍立时行了进来,躬身候命。
    “把雪妃押入地牢!”掐住雪芙细腰的手掌用力一推,雪芙立时跌在那两位内侍的脚下。身子与地面撞击所发出来的痛苦没得让她惊呼出声,粉色宫装在地面上开出一片花海。她只是回过头,死死地瞪住那个她恨入心肺的男人!
    她输了,其实在进入这个清和殿之前她就输了,月夜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会受她的毒害呢?殿内静谧一片,众美人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均不知到底发生何事,雪芙在月夜面前放肆已不是头一回,这回却直接被打入地牢?
    “爱妃入宫已有些时日了,既还记不住这宫庭规举,实属不应该。”月夜幽幽地喝了一口酒,睨了地上的雪芙一眼后,目光重新落回北国王的身上。冷笑:“怎么?北国王不愿意喝朕所赏的美酒么?还是心底对朕尚有怨恨?”
    “臣不敢对皇上抱怨。”北国王的红唇发紫,瞪着杯中的酒液迟疑了一阵,方才咬咬牙仰头喝下。紧接着便是‘叮当’一声,白玉杯子落地,紧接着落地的还有北国王苍老的身子,嫣红的血水一丝丝地由他的嘴角溢出。只那么一刻,北国王的生命便终止了,手指对准着月夜所在的方向,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雪芙痛心地闭了闭眼,白相国给她的穿肠毒果然利害,尚不到一滴,就足以置人于此了。她既然害死了这个无辜的北国王,他的儿子南宫爵对自己尚有恩德啊!
    “父王!”南宫爵惊呼着接住北国王倒地的身子,顿时伤痛欲绝,抱着北国王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从小就不曾流过泪的他突然流了泪,如珍珠般落在北国王瞪得溜圆的瞳孔上,仅有的几颗,却代表了他所有的忧伤!
    殿内的美人早已惊叫成一片,未曾见过如此惨烈场面的她们有的甚至被吓得抱作一团。流过泪,南宫爵蓦地站起身子,血红的双眸死死地瞪住仍旧优哉游哉地啜着美酒的月夜。双手早已经因为气愤而攥得死紧,青筋直露。他此刻最想做的便是冲上去将月夜杀了,可是,他不能那么感情用事,他不能拿北国百性的苍生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月夜终于抬了抬双眸,冷冷地睨着一脸气愤的南宫爵冷声道:“胆敢悟逆朕的人,后果便是如此,南宫爵,朕再问你最后一次,那晚你救走的女人到底是谁!”
    南宫爵不想他纠缠的依旧是这个问题,眼角的余光下,雪芙正软软地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苍白的面孔布满了绝望的神情,刚刚就因为父亲的死而麻林的心,在看到这一幕后仍然会痛,对她的心痛。
    他不会出卖她,也不忍。可雪芙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了:“是我!”
    月夜的双目一凛,倏地转身她。而雪芙的脸上早没了惊恐的神情,幽幽地从地上爬起,对南宫爵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你不敢杀他是么?雪芙帮你杀了他!”
    请毕,‘嗖’的一声作响,雪芙从一位内侍的敛鞘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双脚点地借力往空中一跃。一个空翻后身子直直地往月夜飞跃而去,手中的剑快而准,泛起一阵阵刺目的白光。众妃立刻惊叫着四散离去,膳桌旁唯独剩下月夜负手而站,在剑尖扎上他胸口的前一刻,身子轻巧地往旁边一避,顺利躲开。
    雪芙不死心,握剑的手臂一转,剑锋再度对准月夜而去,月夜这次不再只是躲避,一边躲剑一边出手试图夺下她手中的敛,两人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起来。膳桌上的杯盘纷纷摔落,叮当作响,交织着美人们的惊叫声,现场一片混乱。
    “护驾——!”李公公尖细的声音渗和在殿中,紧接着,殿外呼呼涌进来一群带刀侍卫。这群训练有素侍卫平日里负责清和殿的安全,武功自是高强。瞬间便将雪芙与月夜隔开,并将她围在中间,兵器撞击的声音越演越烈。
    势单力溥的雪芙自是拼不过这么一群侍内高手,很快便到了只能防不能攻的地步,如墨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有好几缕在侍卫们的剑下断落,飘扬落地。粉色的宫装在这一刻间也成了她的阻碍,让她无法出手自如。
    “小心——!”刀光剑影中,突然响起一个心急的声音,那是由南宫爵口中溢出的呼啸。在一位侍卫的剑身挨上雪芙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跃身前去搭救,一把拽住雪芙的手臂沉声道:“快走,你是杀了不他的!”
    雪芙自知杀不了月夜,可是她横竖是一死,为何不死得壮烈点呢?就算不能杀他,可尽力了,她也不枉这入宫一趟了。她本不想就这么认输了,可南宫爵却不想她就这么断送自己的性命,硬拖了她一起杀出重重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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