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上了车子,张行知就痛的直呲牙。一声惨叫声明明要喊出来了,他又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因为太过使劲,他脸上的褶皱都跟着拧成了一团,整个人看起来恍惚间甚至有点五官错位的样子。
    晚晴坐在一旁担忧地望着,想来张行知这把年纪,伤筋动骨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从前总听人说,这老人一旦摔着了,即便是恢复了,那身体情况还是会差上一大截来。
    “张老师,是不是很疼啊?”怀儒手把着方向盘,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透过汽车后视镜瞥了眼关切问道。
    “没事……”张行知面色苍白地应着声,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身体很不舒服。
    到了医院以后,按着流程,医生自然要问张行知出了什么状况。张行知憋红着脸面,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经过医生的一系列检查和做过x光片以后,确定只是骨头轻微开裂,至少还没有到骨折的程度。腰部也是肌肉拉伤,没有伤及里子,总得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更需要注重的问题,却也随之而来——对于工作和科研一贯严谨的张行知的确是身体出了问题了。他已经不能够随意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因而才在怀儒、晚晴家中出了那么一桩意外。
    按照寻常的情况,张行知接下来应该要做的是停止一切工作,在家安心静,积极去配合一切的治疗手段。学校准予他可以荣誉病退,申城儿童医院也酌情考虑是否让他停职休养。
    张行知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痛苦里,他无法将自己从从前的工作中抽离出来。一旦所有的工作停摆,也就意味着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他把自己锁在了学校的办公室里头,整整一天都没有开门。从系主任和校长,所有人都来喊过他了,可是他就是犯了倔脾气,任谁来都不肯开门。
    那个温润如玉的老学者张行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目惊恐、眼见着自己坠入深渊又无法挽回的一个悲凄老人。
    申旦大学和申城儿童医院的人都被惊诧到了,他们都没有料到张行知会突然得这样的疾病,又觉得他的歇斯底里有些不可思议。
    “诶哟,老张呀,你这闹得什么劲呀?生病就治疗,治疗好了不就没事了?干嘛非得这样把自己关起来折腾呢?我们都很担心你呀,你出来透透气好不好?”
    “这样不吃不喝,迟早要出大事情的。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心理上的,生活上的难处,你公开说出来,学校也好,医院也好,我们都是念着老同志的,一定都会想法子帮你解决的呀。”
    “张老师,张老师,你开开门呀!”
    无数的人从门前经过,每个人都恨不得即刻将门锁给打开,把这个倔强的老学者给拉出办公室来见见阳光。可是回应他们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已经下好决心要把自己同这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又怎么可能轻易打开那扇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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