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一看来,冷夏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忆了。本以为当自己说出这话之后,冷夏会有一些举动,装作毫不知情,或者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但是冷夏没有,表现的沉稳,只是好像完全不关乎自己的事情一样,冷冷的一笑。这是她标志性的笑容,冰冷之中带着一丝妩媚和娇贵。表面上人畜无害,邻家清纯少女的模样,但实际上,又好像拒人千里之外,谁都无法走进她的心。
    陈一很喜欢冷夏这个笑容,记得自己在上警校的时候,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冷夏的小说,看到小说扉页上,作者的生活照,就是这样,若无其事的笑容,就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当时陈一就是被这种表情所深深打动,于是乎,开始读冷夏的小说,开始成为了她的万千书迷之中的一个。
    曾经那么喜欢的笑容,但现在看来,似乎带着一些讽刺,此刻的陈一,不喜欢冷夏这幅表情,因为猜不透,猜不透这个女人心里在想着什么,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跟自己是一条心的。
    陈一觉得,冷夏就是个陌生人,陌生的让自己难以靠近,更别说敞开心扉了。在陈一的心里,早就对冷夏多了一丝防范,这种防范根植于陈一的不安,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本该是自己最亲密的人,竟然成了自己最需要防范,最难以信任的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冷夏笑过之后,说了一句:“我见的演员多了,你这么拙劣的表演,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展现了。”
    “我表演什么了?”陈一问到。
    “真没想到,失忆的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
    “我说的是真的。”
    “不愧是我曾经的书迷。我以前刚出道的时候,就是擅长写这种关于失忆的推理小说的,估计我的那些书你全都看了吧,就连现在发展的剧情都一模一样。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冷夏突然有点生气。
    对于冷夏此刻的这种表现,让陈一始料未及。如果当自己说出自己失忆的时候,冷夏所表现出来的衣服完全不知道,并且嘘寒问暖的话,说明冷夏完全是装出来的。但是现在冷夏的这种表现,让陈一陷入迟疑,他根本判断不出冷夏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忆了。
    按说,冷夏是自己的妻子,两个人在一起八年了,以前发生的种种,对于这个感情敏感的女人来说,因该是记忆犹新的,对于陈一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也应该是心知肚明。对于陈一发生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也都应该是完全可以察觉的。但如果说她真的不知道陈一已经是失忆状态了,为什么,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察觉出来?这不应该是冷夏这个姑娘所有的情商啊。
    就算俩人这么长时间一来,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但失去十年记忆这么明显的事情,连直接出几天的慕林杉都能够觉察的出来,冷夏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有着丰富逻辑推理能力和细微观察能力的女作家来说,不能看不出陈一记忆上的变化啊!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也不知道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演戏。”陈一捂着头,说到。
    “谁在演戏?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今天我回来,不是跟你吵架的话,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了,我想跟你说说关于咱们孩子的事情。”
    冷夏说完之后,陈一突然恍然大悟。这也正是自己需要找寻的答案,孩子!
    按照慕林杉之前的说法,冷夏在三四年前是怀过孕的,如果孩子顺利降生的话,孩子现在应该有三岁左右了。那为什么自己苏醒过来这一年来的时间里,就没有觉察过孩子的蛛丝马迹,没有人提起过,自己也没有任何记忆。他知道自己可能有孩子这件事情之后,甚至还翻开了自己的钱包,想看看钱包里面有没有孩子的照片,然而没有,也打开了电脑的所有文件夹,除了里面带着密码的那几个文件夹他一直打不开之外,其他的所有文件夹里,也都没有任何孩子的照片,别说孩子的照片,就连他自己和冷夏的照片也几乎一张都没有,真的很难想象,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的时间,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这也能叫婚姻生活吗?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是想知道孩子的事情!”陈一赶紧说到。
    “你能不能别老抢我的台词!”
    “我哪有抢你台词了?我现在也不想跟你绕圈子了,我真的失忆了。十年的记忆,全都没了。我甚至都忘了我们两个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我更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不是有孩子。我想知道这一切,我真的失忆了!”陈一突然爆发出来,吼叫的声音非常大,甚至屋子里的一些食客和服务员都在往外看,好像在看一只咆哮的动物。
    这时候,冷夏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她看着陈一,有些不可思议。想说什么,有突然闭嘴,在她眼神里,所流露出来的是难以置信。
    冷夏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
    “我也忘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什么?”陈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冷夏。
    “我今天找你来,也是想跟你坦白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年前。那是我刚走红的时候,我记得我写的小说,我记得我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我记得那个年月里,我认识的每一个好朋友,记得我经历的每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但是,记忆在十年前的一场车祸戛然而止。”
    “你……你也失忆了?”陈一惊讶的问到。
    陈一看着冷夏,期待着她的回答。突然,冷夏笑了,笑的很嘲讽,陈一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疯子。
    “你还真当真了啊?你之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你忘了?你说你失忆了,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你忘了自己以前都做了什么,不及的你小时候,不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更不记得自己还在警校上过学。怎么?现在改变口风了,说自己只是失去了十年的记忆吗?”
    原来冷夏在拿失忆的事情开涮,显然,冷夏还是没有相信陈一的这番话。
    但是陈一却追问道:“你说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失忆的事情?”
    “对啊,当时你也是情绪很激动,说自己是一个失意者,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只有极少数的一些基础记忆还在,记得自己的亲人是谁,记得自己人生的一些大体的走向,但是细节上,你完全不记得,你说你没有回忆,你说自己很痛苦。这些话,就在咱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你就说过的。没想到,咱们在一起八年了,八年过去了,你现在又把以前的这一套拿出来说。我不免要问问你了,你是每隔几年就要失忆一次吗?陈一,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表演了,收起你那套吧,我只想知道,我儿子,到底去哪了?那天点走他的那些人,到底什么什么人?三年了,你说孩子不会有事的,只是去了更安全的地方,还让我不要在替孩子的事情,删除了关于孩子的一切痕迹,你说,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三年了,我孩子到现在我都没有在见过他!他到底在哪?你把我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你是说,孩子是我派别人给带走了?”陈一一脸迷惑。他完全没有这些记忆,当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叫谁把孩子抱走的。
    “你还跟我装算是吧!陈一,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要内疚一辈子!我只希望,你能让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我知道他的消息就行了!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我……我真的失忆了,失去了十年的记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孩子,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抱走的。你能告诉我,我是让谁把孩子抱走的吗?”
    陈一刚说完这话,冷夏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陈一的脸上,骂道:“你真是个混蛋!你派来的那些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谁让你当初得罪了那么多人!是仇家是敌人,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吧!刚把孩子抱走的时候,我说想知道知道孩子的生活情况,你说孩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的很好,不让我知道,说我知道的越多,对孩子的成长越不利。现在呢?现在你是不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还有脸用失忆这套鬼把戏来敷衍我!”
    陈一陈一忘了这个事情,也完全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更不知道三四年前,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谁会值得自己的信任,能够把孩子交托给那个人保护。三年过去了,自己的以及不见了,自己那些真正新的过的朋友,也不知道是谁。他现在谁都不信任,他该怎么办?
    冷夏站起身,瞪着陈一,想骂他,但是觉得也没有必要了,对于这种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不甘心,但是没办法,看着陈一的这种状态,没办法跟他继续交流下去,只能选择离开。自己去想办法找孩子!
    陈一看着冷夏离开,看着冷夏的背影,看着冷夏抹眼泪,然后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点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他心里如同刀绞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这时候,咖啡厅的音响里面,传来了一首歌:
    借我十年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
    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
    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
    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
    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
    借我安适的清晨与傍晚
    静看光阴荏苒
    借我喑哑无言
    不管不顾不问不说
    也不念
    静看光阴荏苒
    借我喑哑无言
    不管不顾不问不说
    也不念
    借我十年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
    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
    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
    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
    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
    借我安适的清晨与傍晚
    静看光阴荏苒
    借我喑哑无言
    不管不顾不问不说
    也不念
    静看光阴荏苒
    借我喑哑无言
    不管不顾不问不说
    也不念
    陈一站起身,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栽倒过去。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里。雪莉在自己身边,见他醒了,松了口气。
    “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啊,怎么直接晕倒在餐厅了?”雪莉问到。
    “我晕倒了?”
    “你晕倒了,人家餐厅报了警,警察把你送到医院的,然后姜玉峰那边知道了情况,赶紧给我和胡军打了电话。胡军这小子说自己太忙来不了,我昨天凌晨就赶到医院,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但我还是陪了你一晚上。”
    “谢谢,我可能就是有点累。”陈一有气无力的说到。
    “保重身体,以后别老喝那么多酒了,需要找个倾诉的人的话,可以找我。”
    陈一笑了笑,看着雪莉,他们也很久没见了。雪莉是他复苏之后所认识的朋友,对于这种近一年来认识的朋友,陈一对他们的防备都要小很多。心里还是挺感谢这个女人的,可能现在唯一能诉说心里话的,也就剩下雪莉了。
    “咱么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吗?”陈一问到。,
    “还是老样子,但感觉过的应该比你好吧。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
    “最近我感觉到很多人都在故意的疏远你。”
    “是吗?”
    “胡军、姜玉峰这些人,咱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他们都是想方设法的巴结你,但最近这段时间,我跟他们见过几次,酒桌上,都不会再提起你,我说起来,他们也马上遮掩过去,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和你的关系。”
    “是吗?我最近跟他们联系的都很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还真有点觉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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