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显然是个酒托,坐下来,说想跟陈一喝一杯。
    陈一无所谓,说道:“喝酒行,我可以请你,喝多少都行,只要你能喝!”
    “怎么?帅哥这是想跟我拼酒啊?”女人笑的洋洋得意,女人心里也有谱,毕竟是酒托,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的,看到美女,就想把女人灌醉了带回家,这种老套俗气的套路,似乎在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陈一笑着看着这个女人,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会晚上要带我走吧。”女人觉得有个男人又要上钩了,一会儿,她点酒的时候,肯定会找贵的来点,不会含糊的。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因为你长得帅,就跟你投入半点感情,夜店里,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而且,在这种女人眼里,没有什么帅哥不帅哥的,没有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有钱你就帅,有钱,咱们就能谈感情。
    “我只请你喝酒,但是,喝我的酒,就给我讲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白雪公主的故事还是灰姑娘的故事?”女人笑着调侃道。
    陈一收敛起自己的笑容,看着女人,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能够从她的瞳孔透视到她的内心。
    “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你的,或者你身边发生的,你可以编,但要编的有逻辑,而且,不能是我听过的。”
    “哎呦,有意思啊,你这样的人,我倒是很少碰到。”女人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不一般,但是,更多的是觉得这个男人是在故弄玄虚,完全是在她面前耍个性,好像要让别人觉得他与众不同,其实,男人都一个德行,女的劈开腿,有几个男人管得住自己的裤裆的。
    “好啊,那没有酒,我讲不了,我要先点酒!”女人说到。
    陈一撇嘴一笑,招呼服务员过来,让女人点。陈一心里清楚,这是个酒托,酒托肯定会找盈利最高的酒,也许不是最贵,但是,肯定成本价最低。
    “来这个。”女人一上来,就点了一瓶威士忌,上面没有写着品牌,估计是个国产的杂牌,只是贴上了英文标签,这一瓶酒就六百六,不算便宜,但刚好够了这女人今晚的指标,够了这个指标,她可能才能拿到工资。
    酒来了,女人还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只能喝洋酒,喝不了你那种啤酒,这个酒不错,价格也还可以,你确定要请吗?不行的话,我来请你。”一般女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其实就是随便一客套,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她是专业干这行的,多少也得有点洒脱的范儿来。
    这时候,男人肯定是要展现出自己的财大气粗,肯定说“不用不用,说好的我请你的,这点钱算什么!”
    而陈一,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很轻蔑,说道:“二十块钱一瓶的假洋酒,也叫贵?”
    “这可不是二十块钱,是六百六,你没看标价啊?你到底请得起请不起啊,请不起的话,我可就不跟你喝了。”女人有点要原形毕露。
    “我买是六百六,你们酒托买的话,也就二十。既然你想请我,那你请好了,二十块钱,不叫个事。”
    “去你的,你才是酒托呢,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女人气急败坏的吼道。
    “有病的是你!”
    “你……你还骂人!”
    “我是说,你真有病,身体上的疾病。你在跟我接触这短暂的十分钟里,左边眼角,一共跳了三十七下,嘴角抽动了五次,拿酒的时候,手腕颤抖,小手指无力,这是你神经系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而且,你最近至少有半年的时间,生理期不调,每天睡不好觉,睡眠质量极差,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惊醒。”女人不想听了,转身就要走,陈一依然继续说道:“而且,你想过自杀,这种念头,经常会在你心里涌现出来!”
    女人停住了,转过头,看着陈一,生气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喝酒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通过观察。”
    “就算你观察能力强,为什么……为什么会说我想过自杀?”
    “你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割痕,显然,你曾经有过这样的举动,以伤疤恢复情况来看,应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如果一个人出现了自杀倾向,在三五年之内,这种念头都不会消失,有的人会转化成抑郁症,而有的人,可能会重新振作起来,而我觉得你,很有可能发展成前一种,所以,好自为之吧。”陈一说完,将那瓶威士忌打开,嘴对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大口。
    酒托女人竟然不走了,而是转身,重新坐回陈一面前,拿过陈一手里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然后一饮而尽,不加冰,也不加任何饮料,喝完之后,女人表情极为难看,眉头紧皱,又盯住了陈一,说道:“我喝了你的酒,我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
    “讲。”
    “一年前,我从湖北老家来到北京城,想闯一番天地,据之前来北京的姐妹说,这里遍地是钱,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捡,我觉得我比她们学习好,比她们又懂得多,她们都能够在这里赚到钱,我也可以,但是来了之后,发现,她们都是在一些会所里面,做陪唱小姐,陪唱的公主,可以陪着玩,陪着喝,陪着唱,但是是不会陪睡的,当然了,也要看客人给多少钱,只要钱到位,该出台也会出台的。
    我为了赚钱,也做了陪唱的小姐,在那种地方,我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出手很大方,而且,每次去都会点我,每次小费,都给的是别人的两倍,但是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跟他出去,也没有过分的摸过我,只是搂搂抱抱。他长得很帅,高高大大,说话带着东北口音,很吸引人。后来我们加了微信,聊得很投缘,最后,干脆我们就单约,在外面见面,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就像是情侣一样。
    后来我们终于上了床,他床上功夫也很厉害,让我对他更加迷恋。但是,直到半年前,他突然跟我说,分手。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有女朋友。然后我才知道,他是个小白脸,是被一个富婆包养的,富婆给他钱,给他地位,让他有豪车开,有高档的房子住,让他做人上人!
    有时候,我就觉得,男人比女人还要爱钱,我跟他说,他就算没钱,我也跟着他,我可以养他,但是他却跟我说,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不想在成为普通人。然后,他就不再跟我联系。”
    “你没有找过他吗?”陈一问到。
    酒托女人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只知道,他住对面的那个白领公寓里。”女人说的,就是陈一他现在住的那片公寓。
    “哦,你只知道他住里面,不知道他具体房间。”
    “对,里面管的特别严,我也进不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附近打工,就希望有机会还能碰到他。”
    “你也是够痴情的。”
    “半年前,他跟我说分手,我当时真的快要崩溃了,在北京,我无亲无故,他是我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恐怕又要回去,去会所做公主,我不想在过那种生活,所以,我当时觉得我的天都塌了,然后,就开始有了轻生的念头,我想要死!但是后来,我突然觉得,我要是死了,那不是就更看不到他了。不行,我还要活着,为他活着!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被这个人折磨的死去活来。我是彻底的明白了这种感觉。那段时间,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的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差的,每天疲惫不堪,而且掉大量的头发,有人说,我这叫鬼剃头,一觉醒来,头发就少一块,最后,我干脆把头发全都剃光了,其实,我现在是个秃子!”说着,酒托女一下子把自己的假发摘下来,露出光秃秃的脑瓜顶。
    旁边有几个客人看向了这边,暗自发笑。女酒托又赶紧把假发带上,然后看着陈一,说道:“我这个故事,你满意吗?”
    “这酒,我请了!”说着,陈一掏出一千块钱拍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嘿,别走,我这个酒,没有白喝你的,但故事,你也不能白听。虽然你请我喝酒了,但这二十块钱的酒,买不起我这个故事,现在,该轮到你了,我要听听你的故事!”女人说到。
    陈一重新坐下,看着女人,然后说道:“我十年前,是个警校生,但是醒来之后,是十年之后了,我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我不知道身边的哪些朋友可以相信,哪些不能相信,我更不知道我以后会面临什么……”
    女人突然笑了,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陈一,说道:“你一定是个作家。”
    “为什么?”
    “只有作家才能正儿八经的讲出这么傻逼的故事……”
    “傻逼吗?”
    “讲故事的人是傻逼,听故事的人,是二逼!这个世界,都是由傻逼和二逼们构成的。哈哈哈……”女人可能是喝的有点猛,醉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个傻逼,你也是够二逼的,那么我们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等有机会,我们再见。”陈一是真的要走了。
    而女人突然拉住陈一的手,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了一张照片,说道:“你看,这就是他,是不是很帅。”
    照片上,男人和女人,手拉着手站在沙滩上,这好像是马来西亚的一片沙滩,女的笑的灿烂幸福,男的,也……突然,陈一意识到,这个男人,他认识……这张照片,他见过!
    这个男人,不就是自己床头柜上的那个男人嘛?这不就是陈艳菲的那个前男友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也有这张照片!难道说,她才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陈一抓住女人的手,看了看她的虎口处,果然,上面有一个刺青,一个心电图标志的刺青!
    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跟陈艳菲的那个刺青也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为什么不能有这张照片?本来这张照片是有两张的,他一张,我一张,分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个照片,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说着,女人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收回到自己的钱包里。
    陈一感觉很不对劲。这不应该啊,如果说,照片上的这个人,并不是陈艳菲的话,但陈艳菲曾经居住过的那间房子里,怎么会有这个男人的照片?而陈艳菲的手上,为什么也有这个刺青?
    “你手上的这个刺青有什么意义吗?”陈一问到。
    “意义?就是,我们彼此都能够听到彼此心跳的意思啊,他也有一个,只是在他的胸口,衣服遮挡着,你看不到。”
    “你们一起去刺的这个图案吗?”陈一问到。
    女人瞟了陈一一眼,说道:“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好了,我的故事就讲到这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们后会有期,对了,你刚才说你老家是哪的?”
    女人眼神有点空洞,看着远处,小舞台上,那个装作很颓废的摇滚歌手,说道:“湖北。”
    ……
    湖北山区里,月明星稀。
    杨芜在月光下,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那个旋涡。
    “这是个什么诅咒?没见过啊。”杨芜自言自语到。
    孩子的爸爸凑过身来,也看着地上,刚才杨芜用木剑画出来的一个个螺旋的圆圈,问到:“杨兄弟,你这画的是个啥嘛?”
    “这不是我画的,是老天在给我们指引方向。”杨芜说着,又拿出一本书来,翻看里面的内容,好像在查字典。
    “这个圈,我看着很眼熟啊,跟我们经过的那片坟地很像。”
    “跟坟地很像?什么意思?”
    “我们山里,有一片坟地,但是,构造很奇怪,他们坟头的每一个墓碑上面,都画着这样的一个螺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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