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孙前左闪右避,而罪魁祸首的王子镇却像挺尸一样的伫在床边看戏。
    更可恶的是,容若扔的东西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也没往他身上砸。
    颜孙前哪里能忍,他一脸无辜地大叫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亲你的又不是我,你干什么总扔我不扔他?他才是做坏事的人。”
    容若闻言,便止了手中动作,苍白的面色那可是一阵红一阵白,煞是美艳动人,可就是不敢抬眼看王子镇一眼。
    王子镇权当自己是透明人,一言不发。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一下子乱糟糟的,而且一下子鸦雀无声,静得诡异。
    颜孙前可没放过容若,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口中连发“啧啧”声,且义愤填膺地表示着他的不满:“瞧瞧瞧瞧,这明明就是动了春心的妖女。一说占便宜的人是你,立马就害羞了。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也恁大了吧!老子长得真有那么差强人意吗?”
    颜孙前这些污秽之语,容若哪里还听得下去,立刻抬起头来厉喝:“滚,都给我滚。”伤口虽无痛意,但身无力气的感觉,让容若感觉很不安。她还偷偷的凝聚妖力,赫才发现自己竟然妖力全无,像个废人一般。她心神一颤,巍颤颤地起身。
    王子镇挺拔的身材一动,长腿一迈就绕到她身前去:“去哪?”
    容若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眼眸里还闪着锐利的光芒:“你别得意,你伤我的这一剑,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容若一向是睚眦必报,何况伤她之人又是她心仪的男子,这种切肤之痛,她绝对是不会让王子镇好过的。
    王子镇的双瞳中宛若积着一片美丽的星云,容若瞧上一眼,便再移不开眼,但见他言笑晏晏地回答着:“颜颜,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雌性生物?”
    无缘无故地把问题推到自己身上来,毫无准备的颜孙前哪里能回答的上来,但看着某镇得意的嘴脸,只能配合的“嗯嗯”作答。
    王子镇脸上笑意渐深:“而且,在让我偿还之前,你是不是得将秋色的命先赔给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一点,你不论走到哪里诉苦都是占不住脚跟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因为疲倦,再加上某镇的男色诱惑,使得容若的脑筋更加不好使了:“我呆在这里跟杀人偿命有什么关系?”
    “哦,好像是没关系。”王子镇英俊的脸上漾起了青棱棱的笑意:“虽然没关系,但是,在高老庄里,你就得听我的,因为我是boss。”
    颜孙前点头认可,末了还拍手称快。
    “不可能……我才不要呆在这里,这里多呆一秒,都会令我恶心。”容若情绪激动,一心想走,不想与她浪费口舌的王子镇只能施法定住了容若。
    冷傲而忿忿的容若看着一道金色光芒形成一个圈,双手被束缚得难以动弹,当下,她更加生气了,泛白的脸色上满是怒意:“你这是做什么?说服不了就想囚禁我不成?”
    王子镇大大方方的在床边坐下,还翘起了二朗腿,抿着嘴笑着:“想走可以,弄断它,我就让你走,而且,本王子还亲自送你回去。”
    “你说的?”
    “自然。”
    容若骤然敛了怒意,慢慢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再度睁眼时,清丽的眸中有妖异的红光一闪而逝,随即,束缚在身的金环便应声而断了。
    “呀……这妖精要成仙了!”颜孙前着实是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坏女人竟有如此能耐能挣破王子镇的金环:“这东西可是连微老怪都挣不开的。”
    王子镇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惊讶。确如颜孙前,这道金环连微生那样成精的老妖怪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弄破,又何况是只有三百岁的容若,竟然只有短短两秒间就挣开了金环。
    看来,这妮子还是有些道行的,又或者说……
    一念至此,王子镇忽然又笑了,笑得好灿烂,好开心,就好像捡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大宝贝。
    只不过,刚刚苏醒的容若,一下子妖力用尽,不由气喘吁吁,香汗满额:“这下可以了吧!本公主也不需要你送回,本公主自己走得回去。哼。”可惜,才踏出一步,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王子镇眼疾手快,一手拥住昏迷的她。
    颜孙前却捧腹大笑:“刚刚不是很威猛的了,怎么又变成纸老虎了?”
    “滚。”这回开口让他滚的,却是王子镇。
    “不要。”颜孙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戏还没看够呢就让我滚,整天就知道让我滚,一到关键时刻就让我滚,你当我是皮球呢?想踢就踢,想滚就滚。”
    他骂得起劲,可王子镇却没空搭理他,他满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脉息,发现她不过是虚弱而引起的昏厥,这才稍稍放心。他弯腰将秋色抱起,平放在床上,双手捏袂,猛地屈指一点在容若的眉心处。
    人的眉心处乃是人的魂魄聚集之处。而随着王子镇指间的抬高,容若的眉心立刻有白光在微微汇聚流转,且慢慢挤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魂魄,然而,人形魄魄似被某种力量牵引,一直停留在容若的身上了竟无法再挪动一分。
    “怎么出不来?”颜孙前探出个头问:“是不是不愿意离开?”
    王子镇眉头微皱,再次施术,可结果依旧如初。
    “阿镇,不行就别试了,聚魂术也是很耗神耗气的。”
    王子镇一言不发,在掐袂之前,竟是对着容若虚空画下一个龙神印。龙神印乃是龙族最高术法,可聚魂,可离魂,可就是耗寿命。每施法一次,减百年龙寿。尽管王子镇冒着减命风险,却终究无果。
    王子镇不愿放弃,反复再三,却总是以无效收尾。
    “行了,别试了。”眼见他的呼吸全乱套了,颜孙前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甚至还把他的双手给反剪到了身后,一次次的减命,一次次的掐袂,颜孙前见了,这心里头就跟在滴血似的难受:“你总在我面前说,冲动是魔鬼,这回,我也该把这句话送给你了,咱别试了行吗?再想想其他法子。比如,咱们可以找清欢搭把手,你别忘了,她清家才是聚魂术的鼻祖。”
    不可置否,聚魂术本就是她阎王世家的看家本事,也是她的厉害之处。当时在微府,他的聚魂术对秋色都起不了作用,可清欢也到过微府,并用她的聚魂术聚到了槐树花的香味。王子镇微微点头,登时重提精神。
    “知道了,不试了,你可以松手了,抱这么紧干嘛,搞得咱两有什么奸情似的。”王子镇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颜孙前很开心,好在王子镇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股通情达理的劲儿尚在,如此一来,他所说的话,王子镇多少也听得进去。他笑着露出他的可爱小虎牙,松手笑着:“咱两从小就是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有没有奸情,还不是你说了算。”
    王子镇被他说得心里直发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他最受不了颜孙前的这股骚劲。
    这时,容若的身子微微晃动,颜孙前指指容若:“是不是要醒了?”
    王子镇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他不确定,这次醒过来的人,是秋色还是容若?
    容若,不,应该说是秋色清醒了,她艰难地睁开眼帘,看到他雕塑般的脸庞,凝视着他邪魅而深邃的眼神,微微一笑。她很高兴,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人还是王子镇。她多怕自己这么一睡,容若又将她的魂魄给压制驱逐了。虽然浑身无力,但是有王子镇在身边的感觉很温暖,很安然,还有,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干净的气息,令她十分的舒畅和开心。
    可是一想到秋爸爸和亲哥,她开口便是问:“阿镇,我们到家了吗?”声音单薄无力,与往日中气十足的她,形容鲜明反差。
    “到了,你看,这是高老庄,本王子的房间,本王子的大床。”王子镇目含笑意地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眼下,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宜下床走动。”
    见她微蹙着眉头,王子镇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明天吧!等你恢复些元气,有说话的力气了,就跟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如何。”
    她终于露了微笑,眨眨眼,她确实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说话了。秋色从不强人所难,也深知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只是欣然点头。
    “先休息,来。”王子镇也看出她体力不济,只是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
    秋色显是累得很,眸子微阖,便沉沉地昏睡过去了,甚至连床边睡着自己的尸身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
    床尾的颜孙前已经彻底懵了:“这这这这这……”话没说完,就被王子镇捂上嘴巴,架到墙角。
    两个对视一眼,王子镇摇头示意,颜孙前这才配合的点头示意。王子镇一松手,颜孙前就叽叽喳喳个没完了:“什么情况?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在驱除容若的魂魄?”
    王子镇小声道:“你傻啊,这都看不出来,她们现在是两个魂魄共用一个身体。所以,不论是谁的意识更胜一筹,清醒的那个人,都无法完全支配那具身体。”
    “可是秋色怎么会跑到容若的身体里去的?”
    “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现在都很虚弱,再这么下去,身体会负荷不了。”
    “那会怎么样?”
    “两个魂魄都会在七日后散去。”
    颜孙前惊得眼都瞪大了:“这么严重,等等……身体是容若的吧?可为什么连容若都无法支配她自己的身体?”颜孙前无意中想到的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王子镇。
    他转身走向容若,开启他封印已久的天眼往容若眉心深处看去。只可惜,在容若眉心里,他竟什么也瞧不得。
    “不行,一片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了。”王子镇不禁满脸的失望。
    “什么东西雾茫茫的?你究竟想看什么来着?”
    王子镇也知道瞒不了颜孙前了,便压低声音地对他说:“其实,容若就是凉夜。”
    “啥?”颜孙前相当惊愕,审视着床上的容若:“真的吗?”
    王子镇横了他一眼:“真够佩服你的,连你嫂子的模样你都可以不记得?活该你到现在都没成家。”
    颜孙前当即就不服了:“哎哎哎,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王子镇才不搭理他,大几千年的交情,哪一次不是互揭伤疤着过日子的:“我想,凉夜的命魂极有可能被炼化过,而且被强行灌输了其他记忆,因此她的性情才会大变。”
    颜孙前闻言,对着王子镇眨巴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惊疑之色,他不可置信地轻声问:“妖族的炼魂术啊?”
    “对。”王子镇回答的斩钉截铁。
    同一刻,颜孙前的头发跟触了电一般,竟一根根的都直了起来。是的,他生气了。炼魂术的可怕之处,是用妖火一点点蚕食生人的三魂六魄。不同于王子镇的龙炎,妖火一旦释放,人的三魂七魄便会被逐一逼出体内,并包裹于天雷地火之中,被天雷蛇和地火虫一点一点地吸吮啃噬,它们唯独会放过命魂,并以术法困于体内。这时,施法之人再将属于命魂的记忆消除,重新灌入新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被洗脑,而被消除的记忆将永远不可能被记起。
    “他娘的。妖王这只臭狐狸精,胆敢有几分狗胆,竟然背着我们这么欺负凉夜?”颜孙前气红了眼睛,咬着牙,双手捶打着墙壁。在他印象中,凉夜不过是死了,消失了,可他从未想过,凉夜的遭遇可比死亡更加残忍和可怕。
    王子镇并未对颜孙前说出全部实情,他生怕得知真相后的颜孙前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报复行动出来。他也从未想过,他的凉夜,颜孙前的嫂子竟然会先后受尽六界间最残忍的两种法术折磨,先是被南积毅以九渊禁魂术禁了天地二魂,而被抛弃的命魂竟不知为何,又不知怎地,竟落入妖族,甚至被施以炼魂术,以容若的身份重生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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