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子镇的正面回答,苏炫庭只感力不从心:“容若可是妖界的公主,颇具实力,她若是苏醒,以秋色的凡人魂魄怕是奈何不了她吧!”他对鬼神这方面的知识,还是蛮懂的。故而,当秋色提及“容若快要出来了”,他也就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不能确定罢了。
    王子镇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神情,他紧握着手机贴在耳旁听着苏炫庭的叙述,半晌之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等你好消息。”
    言罢,两人同时都挂了电话。
    对于王子镇的保证,苏炫庭没有不信的道理,而且,事情又发生在妖界,即便他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除了选择相信,还是相信。
    “秋色的魂魄在哪?炫庭真的知道?”颜孙前此时就在王子镇身边,见他神色不对,便凑上前来寻问。
    王子镇心有决断,徐徐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底一片冰冷:“你就在高老庄呆着,替我看好秋色,我去趟妖界。”声音更是平静而冷淡。
    “去妖界干啥子?”
    王子镇瞟了一眼颜孙前,嘲讽的笑容微微扬起:“报仇。”
    “报仇?找谁报仇?”颜孙前还欲再问,可王子镇一转身,人便消失了。颜孙前急得在那直抓头,因为他从王子镇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杀意。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他赶忙拨通苏炫庭的电话:“炫庭,你刚才跟阿镇都说什么了,能跟我说一次吗?”
    “怎么?”
    “阿镇一接完你的电话,就说要去报仇了。”
    “大概是找容若报仇吧!”
    “啥?”颜孙前大吃一惊:“天哪,这可怎么使得?天下大乱了。”他匆匆挂了电话,赶紧又拨通微生的电话:“微老怪,不好了,阿镇知道了是容若下的毒手,使的绊子,这会,已经到你们妖界去找容若了,说是要报仇。”
    微生惊的神色大变,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这下坏了。”
    容若回到妖界,脱去白裙礼服,换上绿萝衫,这才狠狠地将白裙摔在两侍女脸上。
    她坐在椅子上质问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女:“说,这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出现在人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最讨厌穿人类的衣服,你们连这都没记住吗?”
    萍儿小声回答道:“公主,刚刚是您自己点名要穿人间的衣服,我们哪里还反问您原因?自然是乖乖的将衣服拿来。”
    “胡说。”容若蓦地拍桌:“满口胡言乱语。花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容若的兴师问罪,花儿也是一脸委屈,垂泪说道:“公主,当时您确实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只是伺候您的小妖精,我们哪敢随意替您作主穿什么衣服外出呢?”
    这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可容若就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一个小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略为发愁的扶额苦思:“无缘无故地,怎么就会丢失记忆呢?”
    她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昏倒之前我的头有些阵痛,紧接着是剧痛,再然后就断篇了。”
    红儿胆子稍大,便问:“公主,您这是中邪了吗?要不要我们请国师过来替公主瞧瞧?”
    “不必惊动国师。”容若口中的“国师”,既是妖界妖力最强的法师,同时也是容若的师傅。
    “啊……”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几声惨叫声。
    “我出去瞧瞧。”萍儿正欲起身开门,没想到,房门突然四分五裂的飞了进来。
    萍儿和花儿,不幸被房门碎片打中,飞出丈外,倒地不起。
    旋风带起的尘土顿时迷了眼。
    容若一手遮眼,一边不慌不乱的起身,看着房门外的不速之客。
    来人傲然挺拔的迎着风,踏着尘,缓步而来。
    一袭如墨玉的风衣在风中如斗蓬似的敞开飞扬着,衬托出他的桀骜,他的冷厉。
    他高贵而翩翩,霸气而内敛,一派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似乎世间一切皆在他的脚下。都让容若欲罢不能。
    可是,他的温润温柔都给了那个叫凉夜的凡人,甚至对着秋色的时候,也是如此。
    而对着容若的时候,他的剑眉凤目中只有清冷,冰眸中还透着一股慑人的怒意和不可一世的冷漠,似刀刃一般,冰寒彻骨,清晰伤人。
    他也不曾进屋,只是用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眼前的容若,那样冷漠的瞳孔,就好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路人甲似的,这种漠视的目光,原就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一般更伤人。
    她挑着眉,看着门外匍倒的一群仆人,却兀自笑了起来:“镇王子,你闯我凤凰宫殿,杀我凤凰殿人,到底意欲何为?”
    “是你在秋色背后下毒手。”竟是肯定不疑的语句。
    容若心中微惊:莫非他知道了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他的嗓音低慢,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却令容若暗自吃惊。因为这六个字正是她心中所想:“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若是现在承认,我还能轻饶了你,你若嘴硬,那就休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子镇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复杂难明的,明明怒火中烧,却只能隐忍不发,在他眼皮底下,秋色竟然被妖界公主暗下毒手,最后死于非命,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也必然会去寻仇,但是,秋色让苏炫庭带给他的话中竟然有一句是,凉夜就在容若的体内以冰封着不知死活。如此一来,他既不能伤害容若,又不能直接杀了她给秋色报仇。
    不管是凉夜或是秋色,他都必须要亲自问过容若才行,若是不能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那就只能是找妖王了。
    容若看着他充满怒意的眼睛,反而拽拽地笑了起来:“你要我承认什么?是不是还想叫我承认我就是凉夜,承认我就是你自己的女人?镇王子,你可真够痴情。”
    “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选择了冥顽不灵,既如此,那我只好自己来一探究竟了。”他的语气就跟他的脸色一样冰冷,他突然一只手探出,蓦地捏住了容若的整张脸。
    天哪,这人,是想捏死我吗?
    容若大吃了一惊,奋力甩开他的手,然而,王子镇掌心灵力汇聚,一时间,竟让她浑身无力,反抗不得。
    王子镇闭上眼睛,随着灵力融入,渐渐地看到了存在于容若额间花印中的一个封闭空间,只可惜,他始终没有察觉到凉夜的气息。就连秋色,也是一无所获。
    他渐渐收了力,放手,侧立,略有些费解:“怎么回事?根本找不到人影。”
    束缚一除,容若便恢复了自由之身,她恼怒地喝斥:“别以为你是龙神就可以在我妖界为所欲为?你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也绝不轻饶了你。”
    她随手一挥,变出一柄剑来,直直地刺向走神的王子镇。
    她快,可王子镇的身手可比她要快上数倍,他略一侧身,一抬指,便来夺她手中长剑。容若也不是什么小角色,他快,她反应也快,手腕一翻,便将长剑换到另一只手上。
    王子镇冷哼一声:“雕虫小技。”抬手便拍向她的手腕处,这一掌,力劲十足,容若没能躲过,不但被他打中,就连剑也被他一并夺下了。
    吃痛的容若,还被王子镇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她一个踉跄,退开了数步,待身形稳住,也只是毫不退缩地仇视着王子镇。她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拥有一张和他消失千年的爱人一模一样的面孔,可为何,他竟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王子镇神色间冷意无限,阴沉的眸子慢慢地锁定在容若身上,同时将长剑抬起,直指着她:“说,秋色在哪?凉夜在哪里?”
    “你是不是疯了,自己的女人一个也保护不了,竟然还有脸跑到我这来兴师问罪。”容若的技艺从来不输于人,今日,不但反被王子镇欺负,还要被他用剑指着,以她不服输的性子哪里能服气,她索性将脖颈送到他的剑下,恶狠狠地扬起脸来,甚至拉长了声调:“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容若在玩命,她赌王子镇不敢下这个狠手,毕竟,她是妖界公主,毕竟,龙神镇王子可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歹人,毕竟,她还是王子镇好友微生的未婚妻。
    种种原因,王子镇这一剑,是绝对不会刺下来的。
    可惜,容若终究不是凉夜,她低估了王子镇此人的心思和能力,虽说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大暴徒,但是,他若是没心没肺的真较起劲来,那也足以让人大跌眼镜的。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容若公主。”王子镇剑下不动,微挑着眉说:“我若是有所畏惧,还会单枪匹马的独闯你这凤凰宫吗?你那自以为是的妖王我尚且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你,一个区区的妖族公主,在我眼里,你们不过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妖怪。”
    容若抗议了:“你别忘了,你的好朋友微生也是妖怪。”
    王子镇倒也跟着冷笑起来,一脸的讽刺之意显然易见:“你们怎可与他相提并论。妖界若无微生,你以为那只猥琐妖王可以安坐高位千年吗?”
    他这一席话既是贬低妖王,更是毫不客气地将整个妖界都给得罪了,你说容若能不被他气得要吐血了吗?简直都要跳起来咬人了,只可惜,她已将自己的大好头颅主动送到了对方的剑下了。这个时候,自然不敢乱动。不过,她容若也不是轻易就言败的人,一气之下,猛地就一脚抬起,踢向王子镇的面门。
    王子镇抬手格挡,趁着这一间隙,容若一下腰,便从他剑下逃脱了。
    她青丝飞扬,甩出银鞭,鞭上流光飞舞,呼啸着便朝王子镇飞来。
    王子镇巍然不动,手心里火苗窜出,他的长臂一伸一张间,一条条火龙从他掌心里幻化而出,带着嗤嗤风响,逼人热浪,将银鞭尽数燃烧。
    容若也不气馁,再次召出银鞭,再次招呼王子镇。容若相同的招术,王子镇自然也是以相同的招术让她以失败告终。
    见她毫无收场的迹象,王子镇突然沉声说:“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对。本公主告诉你,不管是凉夜,还是秋色,你这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可能再找到她们,哪怕是她们的尸骨。”容若说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可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她恨他,恨凉夜,恨秋色,明明已经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为何他还是执着的不肯放弃,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堂堂妖族公主,竟连替代品都不如。这口气,对于眼高于顶的容若又岂会咽得下去。
    既然爱不得,要不得,干脆让他永远的记住这一刻,记住自己。
    对于她心中盘算,王子镇并不想去窥探,因为容若的所作所为,早已令他失去了所有兴趣,如今,他一心只想着找回凉夜和秋色:“既如此,你就先来偿还秋色的命来。”他也毫不客气,长剑在手心打了个转,扬起,一剑刺出。
    这平平一剑,看似温柔缓慢,实则已幻化万千剑影,阻断了她所有退路,让她不知该如何躲避。
    王子镇在剑术方式并无造诣,对于他自己手中的神剑,也不过是看作是一柄用得上手的武器罢了,可他天生神力,每出一剑,皆快,皆准,皆是剑气爆发,剑光逼人,往往于无形中撕裂空气,这强大的破坏力足以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容若自知无力回头,索性将心一横:你记住了,我容若要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后悔今日的决定。她第三次继出银鞭,佯装抵抗。
    女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必定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容若便是如此,她想以死亡来终结这一切,让王子镇彻底后悔。
    偏偏在这时,容若大脑一阵钝痛,这种痛意竟让她疼得身体不听使唤,连意识也开始有些不清,她一个趔趄踩踩空,竟好巧不巧的撞上王子镇送到跟前的剑尖。
    他这一剑结结实实的刺入她的心口,剑入体,那是何等的锥心疼痛,而容若却只是闷哼一声,不动了。
    不管容若是否是凉夜,这一剑,王子镇都会手下留情,绝不会忍心真将她给杀了,可谁曾料到,她竟然全无闪避地撞上来。
    但,撞也撞了,刺也刺了,王子镇哪里还会花时间去怜悯她,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容若咎由自取的:“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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