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镇半天没说话,眉头处皱了又舒展,舒展了又紧皱,似有难言之隐,令他实在的为难。
    这样犹犹豫豫的他,是秋色从未见过的:“你是不是在担心凉夜?”话音一落,秋色瞧见他眼中的光彩随即黯了黯。
    果然。能令这个男人闻之色变的事情,只有凉夜,只有凉夜。
    毫无疑问,凉夜就是他的软肋。
    他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秋,我跟你说件事。”
    “好,你说。”秋色自顾拉着他坐在床沿边上,累了一整天,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支撑着双腿站着说话了。
    可是,坐下来之后的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秋色不愿打扰他,就等着他自己理清了思绪再说话。
    片刻之后,王子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凉夜可能没有死,她很有可能是被封印了。”声音平静,一如梦中的他。
    他用的是“可能”这个字眼,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比起原先漫无目的的寻找,这已经算是有迹可循了。
    秋色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斩钉截铁地说:“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要找出凉夜被封印的地方。”
    王子镇抬起眼皮瞅着秋色:“是。”他完全没料到,秋色非但没有表现出吃惊,甚至还淡定的说出他心中的打算。
    “那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你心中有数了吗?”这个可是技术活,秋色自认没有任何办法伸手帮忙的。
    “已经在着手调查了。”王子镇已经让掐半仙尽全力在调查了。只不过,若是连掐半仙都找不出一点痕迹出来,那么……解救凉夜的时间又将要无限期的被拖延下去了,是的,一切都将从零开始。突然之间,王子镇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秋色将他眼底的变化尽数看了在眼中,她嫣然一笑,伸手抓住他放在膝上渐已蜷成拳的左手:“有迹可循,已经算是不错的进展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的。”
    也不知秋色是有无意还是有意,王子镇只知道,被她这么轻轻地一握,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两千年了,他从未间断过寻找凉夜的脚步,一直义无返顾地,执着地寻找着。如今终于知道她并未死去,而只是被封印,尚有被救回的可能,王子镇如何还能泰然处之。他兴奋吗?自然是有,同时还掺杂着各种害怕、紧张,种种复杂难明的心绪逐一涌上心头,令这位不动于山,动如雷霆的男人产生了一丝乱意。
    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这个当头,他反而自阵了阵脚,甚至还需要秋色一个局外人来宽慰他。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微微一笑:……太不应该了。是的,太不应该了。
    此时的秋色就如同一空星辰,一方绿洲,一盏明灯,总能在关键时候,发挥着她小小的光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昔日的凉夜就有着这样令人安定安心的魔力,没想到,秋色竟然也有着能与凉夜如出一辙的力量。难怪,这样平凡的她能走进自己早已闭合的心扉。看来她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命运安排。
    就在王子镇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秋色用很慎重地口吻说:“为了以防万一,你那边的调查不能松懈,我们这边的琉璃心也要尽快找齐,双管齐下,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秋色的深思熟虑,再次让王子镇刮目相看。这越是要紧关头,秋色表现出来的坚韧和顽强的毅力,往往总是能令他眼前一亮。
    王子镇神色古怪地瞅着秋色,慢慢地将身子凑近她:“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因为我内心强大,所以淡定呗。秋色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有没有听过淡定的女人最可爱?”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太自大的话,会被某镇损成渣的。
    果然,就听他不咸不淡地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秋色咂咂嘴:“要不要这么吝啬?偶尔说句好话哄哄我犯法吗?”
    “自然是不犯法。”王子镇定睛看着她,眸中耀眼的光芒,穿透她的视线,让她的脸情不自禁地滚烫起来。而且温度不减,仍在持续不断地发酵发烫。
    王子镇看出她的羞态,故意将指腹在她微烫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我只是觉得,你这句话有误,需要的是纠正而不是夸奖。”
    秋色一听,伸手拨开他的手:“哪里有误?”
    他依旧噙着笑,眸光在她精致如画的脸上流连,兀得戏谑一笑:“我只听过,淡定的女人不寂寞。”
    哎,她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这男人是不是只懂得耍帅撩妹?真是太不可爱了,都不知道说两句顺耳的话哄我开心。
    正想着,他突然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炙热的气息,深邃的眸光,瞬间就让秋色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干嘛?”她都忍不住要尖叫了。
    “生气了?”
    “生什么气?莫名奇妙,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啊,你一点也不小心眼。”语调轻缓的他,将强而有力的手臂圈过来,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睡觉。”
    “睡觉就睡觉,干嘛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发颠起来,我还以为……”
    他侧着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有无数小星星要从眸子里蹦出来似的。
    眸含秋水,勾人心弦。
    他越看越着迷,随口似笑非笑地问:“以为什么?”
    “以为你发羊颠疯。”羞涩难掩的秋色不轻不重的打了下他的胸口:“坏蛋。”
    他很认真的说:“前面一句又错了,我不发羊颠疯,我是发龙颠。而且,我本来就是个坏蛋。”他不介意这个称谓,相反的,他还挺喜欢这个形容词的,因为,他生来就是个“坏蛋”啊!
    “去你的。”见他老实又安份,秋色粲然一笑,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而他,只是温柔的揽她入怀。
    自打他们一吻定情之后,他们惯是保持着这个亲昵的动作。
    这样相拥而眠,温存缱绻,让秋色很眷恋,很喜欢。
    与王子镇一吻定情之后,她就曾上网热搜过关于恋爱方面的知识。没办法,在这方面,她就是一只情窦初开,懵懂未识的菜鸟。她觉得,多普及这方面的知识,没有坏处。网上说,刚刚陷入热恋中的男女,一般是要经过5个阶段的考验。第1阶段,因为双方都有些害羞,但又渴望彼此亲近,所以几乎是晚晚相拥入眠。毫无疑问,她与王子镇目前就处于这第1阶段。到了第2阶段,也就是过了所谓的害羞期,就会自动升华为如胶似漆的干柴烈火期。秋色没敢再往下翻阅了,一看到“干柴烈火”这四个字,她的脸蛋就跟刚刚烧开的热水一样,骨碌碌地一下红透了。
    一分钟的时候还不到,秋色就沉沉睡下了,嘴角边还浮着一丝浅笑。
    睡着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但是,睡相就不是一般的差了。她经常是解锁了各种高难度的睡姿,趴睡,翘腿睡,像时钟一样在床上的旋转睡,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睡姿,就没有她睡不出来的睡姿。哎,当真是毫无形象可言。没办法,秋色的床只有1米5,根本不够秋色一个人打滚,又哪里能容不下他1米8的高大身躯。好在,这几日王子镇的脾气稍稍好了些,对秋色的睡相表示出了很不一般的包容。包容到什么地步呢?容到每晚都只能干巴巴的坐地板的份,容到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她在床上肆无忌惮地翻滚的份。
    但看久了之后,他不会觉得反感,反而还觉得她的睡姿十分的天真可爱,甚至还会忍不住偷亲她。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无缺点吧!
    秋色又入梦了。
    最近只要一睡下,就会做梦,梦里的人除了王子镇就只有凉夜。
    她,秋色就是一个默默看戏的旁观者,默默地看着和分享着曾经属于这对情侣的点点点滴。
    连夜入梦终于让她摸清了王子镇此人的性子。从前的他,顶着天才少年的光环,有足够的资本任性、轻挑、风骚、霸道,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中国富二代。
    虽然,自大无畏心比天高,但胸襟宽阔海纳百川,看淡名利自由不羁,总得来说,还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富二代。
    至于凉夜。
    她出生平凡,但自信从容,不浮躁、不张狂,浑身更自带着一股凛然高贵的气息,让人仰慕的同时又心存敬畏。
    她有她的尊严,无人可践踏。
    她有她的想法,无人可动摇。
    这样纤尘不染,落落大方的的女子,能被王子镇捧在手里,爱护有加,也不足为奇。
    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男女,意外的合拍,显眼的登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互补,所谓的合适吧!
    只可惜世事无常……这样一对抛开一切世俗牵伴,冲破命运桎梏,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却不能相爱到老。
    一生得此一人,不易,彼此相爱到老,更是不易。
    不论,对王子镇或是凉夜,这都是人生一大憾事。
    “月老啊月老,你是不是把他两的红线给弄断没及时补上啊?”秋色捧着脸,坐在树下自言自语。
    大约是阅尽千年沧桑,往事褪色,现在的王子镇与千年前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从前
    天下无双的傲气敛了,恣意放纵的任性褪了,多了分难得的闲定与坦然,甚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壁立千仞的气度。唯一不变的是他标致性的洒脱不羁的笑容,他这天地无害的笑容,会让人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担忧与恐惧的事可以值得他去烦恼,去费神的。可是,人的外表与内心有时候并非是一致的。就如同王子镇,在陌生人眼中,他看似嶙峋而洒脱,但真正的他却一直为凉夜之事所扰,甚至无法自拔。
    一个人想在红尘中活得坦荡豁达,又不被凡尘俗事缠身,又谈何容易呢。
    扶苏如此,身为神龙的王子镇亦是如此。
    秋色瞟着不远处正在打怪的男人,芳心乱跳,她无法控制住自己这颗狂跳的少女心。是啊!这样一个文武全才,痴情专一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动呢。秋色自认不是一个没心没肺、无欲无求的人,但是,她仍旧希望王子镇与凉夜之间能得到一个圆满的落幕。
    于王子镇,或是凉夜,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而对于她本人,对此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再没有第二条可行。谁让她偏偏看上了那条痴心不悔的应龙呢。条条大道不走,偏偏选了这条不归路。虽然作死,但她无悔。
    心情平静的她,遥望着王子镇,说:“唯愿你心想事成。”
    此处是一片荒郊山野,到处危峰兀立,怪石罗列,目之所及,虽有几分波澜壮阔的感觉,但,诡异又危险的味道似乎更多些。
    再多打量几眼,秋色发现,离他们脚下百米之外的地面上有一处洞口,看上去像是地陷洞,长约百米,呈漏斗状,深不见底。
    “又是黑洞?”即使眼下只是秋色的梦境,但她瞅着那乌漆抹黑的黑洞,仍觉得一阵心悸。这全拜上回在印尼死亡谷险些沦为红寡妇的美食所赐,自打那次之后,秋色对山洞就心存莫名的恐惧。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写照。
    此时黑沉沉的天,像是要塌下来了似的,压抑的让人窒息。而王子镇和凉夜两个人,却意气昂扬,斗志满满的正肩并肩,背靠背在这处无人打扰的野外畅快淋漓的痛打妖怪。
    那些妖怪长得极其古怪难看,浑身泛绿,身体矮小,大约还不足60厘米。一颗头颅巨大,既没有耳朵也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很大的嘴巴和一对又尖又绿的大耳朵,手里头还挥舞着各类古古怪怪的兵器。
    它们成群结队的从四面八方竞涌过来,左右夹击,将王子镇和凉夜两人围困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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