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溪踏出教学楼,刚想给安煜打电话,就看见三个人穿过中心花园往这边走。
    他们一人拽着一个行李箱,轱辘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吵。
    咯噔咯噔,好像每一下都在人心碾压。
    校园的路灯把他们的脸照亮。
    男人看似热络和中间的面瘫少年闲聊,女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挽着少年的胳膊,偶尔点一点头。
    站在背阴处的萧溪看着这个场景有些发懵,并不是因为三个人看起来像一家人发懵,而是瞧见他那个本应‘在澳洲过冬天’的爹有些发懵。
    萧仁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太长时间没见面,他都有点忘记自己亲爹长什么样了,真可笑。
    三人走进,萧溪隐约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陈芳兰温声问:“小煜,哥哥没下来吗?”
    安煜摇了摇头,贯彻说话省事的原则,甩出两字:“没有。”
    “能麻烦你给那混小子打个电话吗,我怕他不接我电话。”萧仁河带着几分客气和安煜交流:“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看看他。”
    大概只有惊吓。
    萧溪心想。
    “我试试。”安煜不好拒绝萧仁河,只能照做。
    他并不确定萧溪能不能接到电话,毕竟连微信都没回,应该是没看手机,在等竞选结果吧。
    出乎意料,他刚拨出去,一道熟悉的手机铃从暗处传来。
    抬头,萧溪就在前方,身形融进黑夜,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萧溪被手机铃声震得回了神,他为什么要习惯性在离开教学楼以后打开声音呢?现在有点后悔。
    他又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抬脚走过去,站到萧仁河的旁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那边的合作谈完了?不是要两个月吗。”
    萧仁河显然没料到儿子会主动和他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陷入了沉默。
    陈芳兰赶快出来打圆场:“你爸那边谈的比较顺利就提前回来了,他回来以后,想趁着我给小煜送行李的机会来看看你,说是想你了。是不是,仁河。”
    “说话呀。”陈芳兰把和安煜换了个位置,碰了碰萧仁河,萧仁河赶快回神。
    他抬手揽住萧溪的肩膀,捏了捏:“我走前你陈姨教育了我一顿,中途又视频加强教育,所以这段时间爸爸认真想过,我以前给你的压力可能太大了,往后不会了。”
    萧溪没立刻应声,往前又走了一段才突然说:“你给的压力我早就习惯了,但不代表我会把我的压力撤走。”
    这话里藏着的意思,只有陈芳兰没听懂,萧仁河捏儿子肩膀的手顿住:“咱爷俩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吧,看看如何把压力抵消。”
    大概抵消不了。
    萧溪敷衍的支吾一声,就往后错,随之又给了安煜一个眼神,让他也往后错。
    很快,队形变成了两个孩子跟着两个家长。
    陈芳兰看着两个孩子搞起了小动作,忍不住小声的对着萧仁河说:“你都不知道,你走的那天这俩孩子打了一架,都上嘴咬了,我当时以为这兄弟俩要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现在这么亲。”
    “打架?”萧仁河往后看了一眼,也小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萧溪那臭小子先惹的事,看我不教训他的。”
    “得了吧你,人家兄弟两个怎么相处咱们就别管了。”陈芳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而且,小煜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生气也应该的。”
    萧仁河叹了口气:“我没事,孩子吗,对于新的家庭肯定会有抵触。”
    陈芳兰笑了笑,又偏头去看后面的两个,看见他们也在压低声音聊天,笑的更开心了,还对着突然抬头的萧溪点了点头。
    不小心和陈芳兰视线对上的萧溪,吓的一激灵,拉住安煜的胳膊,又往后错了几步,小声问:“怎么回事啊?陈姨突然给你送行李,是要住宿吗?”
    “嗯,早就申请了,这两天才搬。”安煜把手机拿出来给萧溪看,放弃省事原则,变成了话痨:“你生病那天就能开始搬了,但我妈没时间,想让我找你帮忙,后来忘了。这两天学校给她打电话,说这周再不搬就得等高三重新申请。”
    其实也不是忘了,而是上次安煜给陈芳兰打电话挂的太急,根本就没听见。
    后来,陈芳兰想想也就算了,万一两个人的关系不好,也不一定能帮忙,再打起来算谁的。
    萧溪“哦”了一声,拿过安煜的手机看上面的照片,是一张住宿协议,他想起好像有同学谈过这事,这阵子也的确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搬进宿舍。
    只不过,没人搬进他的宿舍,大概是不敢。
    萧溪扫了一眼,把手机还给安煜,问:“怎么拖到现在。”
    安煜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在等你想通。”
    萧溪眨了眨眼睛,全是迷茫:“什么?”
    “没什么。”安煜偏过头不去看他。
    萧溪听不懂安煜在跟他玩什么哑谜,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听见熟悉的一嗓子吼:“溪哥!你站住!”
    从女生手底下解脱的张飞扬,一冲出楼,远远的就认出了萧溪,毕竟悉数整个学校,天天不穿校服的就他一人。
    跑近过后,张飞扬想要狠狠的数落萧溪一遍,但看见前面的两个大人愣住了。
    两个大人看见张飞扬也愣住了,陈芳兰心理素质强大,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的叫了一声:“二扬?”
    “兰姨?萧叔叔?”张飞扬顿时回神,直接往前扑,想要抱陈芳兰,但瞥见安煜杀人的目光,伸出去的胳膊变成了挠头,上来就夸:“兰姨,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好看!”
    陈芳兰笑笑,打趣道:“这么多年不见,跟在鱼王大人屁股后面的鼻涕虫都成大小伙子了。”
    小时候在北麓街生活,张飞扬并没有现在这么壮实,甚至可以用瘦来形容。
    但张飞扬小时候的性子偏偏又闹腾,天天和别的小朋友掐架,掐不过就哭,哭够了就顶着鼻涕去找大哥帮他掐回来。
    这个大哥——叫安煜。
    那时候,安煜板着个脸往前一站,还没来得及动手,小朋友就先吓跑了,张飞扬总是能得意忘形起来,甚至连鼻涕都不记得擦,站在那里就开始叉腰犯二,喊道:“我有鱼王罩着,你们没有!”
    就这样,张飞扬有了鼻涕虫的称呼,而安煜鱼王这个称呼也是那时候来的。
    “兰姨。”张飞扬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您还记得呢。”
    “怎么能不记得,除了你,小煜没什么朋友,所以每一件事我都记得。”陈芳兰说着,看了一眼安煜身边的萧溪,欣慰道:“不过现在好了,有哥哥了,总归可以有个照应。”
    “哥哥?”张飞扬显然没反应过来,眼睛倏然瞪大,在四个人身上来回流转。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怎么,臭小子没和你提过这事?”说话的是萧仁河。
    他认识张飞扬,毕竟和萧溪同一个初中,不仅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几面,平时这两个小子也总是彪在一起玩。
    “没有,他俩谁都没跟我提过,萧叔叔您让我缓缓。”张飞扬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他们两个是兄弟?”
    “大概是这样吧,总归是要成为一家人的。”萧仁河点头,转而质问萧溪:“你怎么不说一声,瞧给人刺激的。”
    许是和安煜待久了,萧溪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如何噎人,直接甩了三个字:“他没问。”
    “……”
    教会如何噎人的罪魁祸首僵了一下,转而轻笑了一声,传进人耳朵里感觉不可思议。
    萧溪听的最清楚,也慌然意识到自己和安煜的距离有多近。
    为了偷摸交流,他们的胳膊贴在一起,没有缝隙,肌肤的温度隔着衣服来回流转。
    很奇怪,安煜的手那么凉,身子却是温热的,而朦胧的月光更是衬得他的侧脸有些模糊,隐约显露出来的下颌线,刚毅分明。
    “我儿子竟然还会笑。”陈芳兰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的说:“这小冰块都不跟我笑,关心都是凶巴巴的,有了哥哥我这个妈就不亲了。”
    “你不懂,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培养。”萧仁河笑了笑:“比如上嘴打一架。”
    打架咬人的萧溪:“……”
    打架被咬的安煜:“……”
    全程迷茫的张飞扬突然问:“你们……打过架?还上嘴?”
    安煜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牙印,他咬的。”
    萧溪对张飞扬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咬的,牙口特别好的那种。”
    我操!
    张飞扬直接四分五裂,他觉得自己没被两位大哥灭口真他妈是个感天动地的奇迹。
    “我先回家了,不然我妈该催我了,你们聊!”说完,张飞扬同手同脚的夺命狂奔。
    “二愣子似的。”萧溪扁了扁嘴,嘀咕了一句,转头问安煜:“你说他像不像,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安煜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又听见萧溪说问你找宿管登记过吗,拿钥匙了吗,流程还挺麻烦的。”
    “登记过了,钥匙也拿了。”
    “哪间宿舍,我一会过去帮你收拾。”
    “自己看。”安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递给他。
    萧溪接过钥匙,看清上面贴着的宿舍号,钥匙啪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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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张飞扬这个小可爱,迟早是要被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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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箱告诉我,车快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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