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见文植急得不行,这一年以来,文植越来越有大掌柜的风范,寻常事情,他都能做到不动声色,眼下看来,损失的确很严重。
    下属急了,她这个大当家的就不能再急躁了,没得上下都急疯了,办起事情来就不稳当了。
    “文植,别急,先坐下,给我说下大致情况。”她面容镇定,语气平和。
    随后她又招来一个小厮,“去请何先生来。”
    原本这艘货船早两天就该到了,可途中耽搁了,才在今天傍晚到的,天色已晚,不好卸货,于是打算明儿一早再卸货,晚上也是派人守着的,谁知这个时候派去码头上的人着急忙慌的跑回来,说船进水了。
    文植还没来得及去码头亲自查看情况,因事出紧急,就先来找江瑜禀报此事了。
    那边厢何偃青还没歇下,正在屋里和他新娶的夫人说话,就听到外间小厮来请:“何先生,少夫人有请。”
    江瑜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她这个时候还叫人来请他,定是有事。
    也没二话,叮嘱了夫人,就出了门,跟着小厮去见江瑜。
    “少夫人找我何事?”何偃青走进来,开门见山的问。
    “今夜我们的一艘货船在码头上出事了,要请何先生带几个弟兄,和我走一趟码头。”江瑜说。
    这时杜岳也来了,江瑜叮嘱桃英好好哄小星星睡觉,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出了梅院,朝码头而去。
    -
    码头上有几个身影,正在焦急的等待。
    只见来路灯火晃动,一群人快速走了过来。他们赶紧迎了上去,嘴里喊着“少夫人”。
    江瑜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码头的木栈桥,登上了船,进了船舱,舱里码着的货物,还湿哒哒的滴着水,地面上满是积水和泥沙。
    “少夫人,船靠了码头,我们几个都守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船舱进水了,我们赶紧搬货舀水,才发现船有个大洞。”一个穿着短打衣衫的中年男子,羞愧的说。
    何偃青进了船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就看到了那个被凿出来的大洞,回来告诉江瑜:“少夫人,那个洞是人为凿出来的。”
    江瑜看到那个洞时,气得不行,这一定是有人针对苏家。
    众人神色都很凝重,这一船货物尽毁,于苏家损失惨重,东家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谁这么丧尽天良啊?竟然凿别人的船!狗日的!”杜岳忍不住骂道。
    “少夫人,明儿一早我就去报官。好好的船停在码头上,就让人给凿了这么大个窟窿,肯定是哪个黑心肝的人做的!”文植气愤不已,苏家在少夫人的带领下,一年下来,好不容易挣了些银子,这下估计全赔进去了。
    “人家啊,是有备而来。成,你明儿去官府走一趟。”江瑜的心都在滴血,她辛辛苦苦挣了钱,打算扩大梅院的生意,这次损失惨重。
    她环视被水打湿的货物,在船舱里站了半晌,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船舱。
    这夜江瑜都没睡好,她知道这是有人专门针对苏家,可惜没把人抓住。
    幕后之人,她已有了眉目,奈何没有证据。
    不过一天,苏家的货船进了水,货物全被水浸泡的事情,就传遍了闵城的大街小巷。
    原来下了定金的客商,陆陆续续来找江瑜,要求退定金。江瑜没法子,货没办法按时交给客商,尽快退款是必须的,有了拖延的话,传出去估计就是苏家做生意不讲信誉,吃客商的定金。
    文植来请示时,江瑜点点头,大手一挥,“都退给他们。”
    “少夫人,那些客商从我们这里退了定金,转头就去了古家的店铺进货。”文植有些不忿,好像被客商抛弃了。
    “咱们不能按时交货给他们,他们拿着钱就是想买货,去古家的铺子,也是正常。”江瑜沉吟片刻回答。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都觉得这次的事情背后有古家的手脚,可毫无证据。
    报到衙门里,官府不过是派了两个衙役过来,例行公事的询问了码头上的船工或者搬货工,显然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出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事情的结果早就被江瑜料到了,可是她此时没有办法。
    陈长青听说了货船的事情,来找江瑜。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古家做的?”这段时间古家针对苏家,在各种抢苏家生意,陈长青早有耳闻。
    “你怀疑他们?”江瑜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古家最近对苏家可不手软。”陈长青点头。
    “其实,我也怀疑是他们做的。不过我现在没证据,也不能去衙门告他们。”江瑜说,她嘱托何偃青去调查此事,到目前都还没有结果,此事怕是查不出什么眉目,苏家就这么吃了这个闷亏,是显然的结局。
    苏二爷为此事也是急得不行,可是毫无办法,货物已经湿损了,苏家也只有将这个事扛起来。
    苏四爷倒是不急,他急也不行,况且他的身体是急不得的。自从上次机器织布局被毁,苏四爷就退股了,他经营着菊院的产业,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也还算平顺。
    只是苏二爷很看好江瑜做生意的本事,一直没有退股。这次货船进水造成的损失,令他心痛得不得了。
    -
    日常晕船的苏惟眇,觉得浑身软趴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舱房里休息。
    就算生性属宅的她,也快被天天关在舱房里给憋疯了。
    可是反观赵海潮,他安安稳稳的坐在舱房里的狭窄书案边,读书写字,俱是稳如泰山,没有半分不耐和急躁。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好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我这躺得,骨头都软了。”苏惟眇哼哼唧唧,在床榻上翻过来滚过去。
    “我陪你出去走走?”赵海潮停下笔,转头看她,笑着说。
    “一个时辰前才去走了,船就这么大,走过去走过来,都是那些地方。”苏惟眇又滚了一圈,语气不是很乐意,就算最开始觉得河景美丽得很,可看多了,就觉得稀松平常了,一点惊艳的感觉都没有了。
    “那我给你读话本?”赵海潮又问。
    “不要,听你读话本,估计我又睡过去了。”苏惟眇摇头,赵海潮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就算读的语气毫无波澜,也是动听的。对她来说,甚是有催眠效果。
    “那你来练字。”赵海潮说,他偶然瞧见过,在铁盆里尚未烧完的纸上,她的字写得真是一言难尽。
    “不要。”苏惟眇直摇头,她写得那狗爬字,一写出来,就露馅了。她从不捏着毛笔写字。
    “那我给你画画?”赵海潮露出笑。
    “你会吗?人物画?”苏惟眇双手撑着下巴,很有兴趣的问道。
    赵海潮点头,“不若照相机拍的照片。”
    “好吧,让我先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衫,可不能把我画丑了。”苏惟眇翻身下地,对着一面放在小方桌上的小镜子,整理头发和衣衫。
    在船上时,赵海潮尽心尽力满足苏惟眇提出的各种要求,有些她没有提的,他觉得好的,他也做,讨得她的欢心。
    若是有心,讨一个人的欢心,并不难。除非这个人专门针对你,拒绝你的各种讨好行为。
    苏惟眇没有要拒绝的觉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由是在船上的日子,也不算太过难熬。
    -
    闵城某处宅子。
    “这下,苏家那个寡妇估计要气得跳脚了!”郑骁语气开心,极为得意。
    “这事办的隐秘吧?”宋铭谦又问。
    “放心,很隐秘,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郑骁点点头,笑着回答。
    宋铭谦点点头,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做下了,他不会对苏家手软的。
    “你这次……”郑骁正要说,却听外间有人说话,“夫人来了!”
    郑骁从来都很自觉,不打扰人家夫妻二人相处,所以在听到古宁来了时,他就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而是抱着手臂,走了出去。
    古宁面色平静,走进书房,看着站在书案边的宋铭谦,“这次苏家的事,是你让人做的?”
    宋铭谦整理纸张的手没有停下,“你也听说了苏家的事情?”
    古宁点头,她当然听说了,不仅莱阳人尽皆知,消息都传到了闵城。
    “是我授意的。”宋铭谦将木盒子关上,放到一旁的博古架上,转身继续整理堆积如山的书案。
    古宁久久没有说话,她的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高兴报复了江瑜,一方面又觉得这种方法太过不体面。
    “你不高兴我这么做?”宋铭谦抬眼看她,轻飘飘的问道。
    古宁对上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
    在苏惟眇都忘记何年何月时,他们终于到了申城。
    陈长青早已安排好人来接苏惟眇一行人,入住早就安排好的客栈。
    劳累不已的苏惟眇,完全无心欣赏申城的景致,她一上马车,就靠着车壁闭眼睡起来,经过这些天晕船的经验,她倒不晕马车了。
    赵海潮小心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怀里睡,她已是很熟悉他的气息,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身上,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睛都没睁,就继续睡了过去。
    倒是随从们十分惊讶看到的新事物,看着目不转睛,兴致很高。
    就连赵海潮内心都是震惊的,他是第一次来申城,竟然和闵城有如此多的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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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看文的小仙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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