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的父亲曾经涉嫌杀妻,后来死在狱中一事,在当年几乎轰动了整个华阳市。虽然后来唐憎的妹妹在唐憎死后提起了几次上诉,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如今唐泽又旧事从提,难道是觉得当年的案子也涉及了这个“他们”
    白夜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还要尽量保持平静,一边紧紧抓着唐泽的手,一边凝眉看着温琦。
    然而温琦只是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偌大的玻璃帷幕从中央一点破裂开来,白夜只来得及看清温琦脸上那种遽然变化的表情。短短的一瞬间,惊恐,诧异,到最后的解脱,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表情竟然是解脱。
    飞溅的玻璃像突然溅起的水花,唐泽在第一时间伸手揽住白夜,将她扑倒在地。
    “啪啪啪啪!”
    白夜几乎可以感觉得到破碎的玻璃贴着发丝飞过,重重砸在对面的门板上。
    “放松。”混沌中,耳边一热,人已经被唐泽拖着滚到温琦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下面。
    一秒,两秒,三秒……白夜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三十秒。
    是的,只有三十秒。
    “他走了。”唐泽贴着她的耳际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郁。她拉着他的手,感觉他躁动的情绪,心中不免一阵惆怅。
    韩亮赶到的时候,唐泽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里,目光阴沉的看着窗外的市中心博览大厦。博览大厦与温琦公司要相对,从这里望过去,最佳的狙击地点就在博览大厦十五楼到顶楼二十楼之间的五个楼层。韩亮已经在第一时间对博览大厦进行布控,不过显然成效不大。
    博览大楼每天的游客和各楼层工作人员之间的流动量巨大,要想抓到一个职业狙击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夜担心的看着唐泽,心里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回去。
    “韩队,情况怎么样?”压下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她扭头看了眼韩亮。
    韩亮凝眉看了眼唐泽,好一会儿才说,“子弹是从对面博览大厦十五楼射过来的,直接打破了玻璃帷幕,温琦是摔死的。”
    巧合?还是故意炫技?
    白夜感觉身体一点点发冷,等回过神儿的时候,唐泽已经走过来,面对着韩亮,微微勾着唇,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她甚少看到他这幅样子,整个人仿佛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越过韩亮,径直走到温琦的办公桌前,伸手捞过座机电话,用力往地上一砸。电话四分五裂,一个黑色的小零件从电话里掉了下来。
    “窃听器。”白夜惊呼出声,唐泽冷笑着又在办公桌下面摸索了一阵儿,果然,又扣下来几个袖珍窃听器。他拿着窃听器,缓步走到窗前,巨大的玻璃帷幕炸裂,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把他的黑色风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举着窃听器,目光含笑的看着对面的博览大厦。风把他的发丝扯乱,猎猎作响的风衣鼓成一只巨大的陀螺。她静静的看着他,突然生出一种极度强烈的失落感,而这种失落感的来源,竟然只是不了解。
    她还不了解他,却已经爱上他。虽然这感情来得并非轰轰烈烈,但这种可以并肩作战,又曾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奇妙感情,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言说的。
    ————
    温琦的死,几乎可以说是把整个案件推向了一个不可预支的方向。公然在警察面前狙杀,显然是对整个司法机关的一种嚣张的挑衅。
    韩亮马上联系市里领导,第一时间去做汇报。得回来的指示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凶手。
    温琦一死,邵毅这条线就算是彻底断了,至于唐家那起案子,内幕如何,便也如石沉大海,没能留下一点波澜。韩亮回来后第一时间组织了市里的一些专家,借着温琦的死,大肆调查温琦公司的经营状况,这一查不要紧,纰漏无数,其中最让人觉得生疑的,还是那笔不翼而飞的海外汇款和三年前温琦投资的一个工业区。
    原来永昌工业园开发案,温琦竟然也有涉猎。
    白夜也一边看着分析报告,一边分神看一眼坐在角落里新加的办公室里的唐泽,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本来想着说点什么,分局的一通电话却瞬时把办公室里炸开了锅,除了始终安静的坐在办公室里的唐泽,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往市医院里跑。
    姜沪生找到了!人就在市医院手术呢!
    白夜急急收了东西,仍是回头担忧的看了唐泽一眼。
    四目相交,仿佛有些东西在彼此间涌动,然后在时间的消失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多余。从一开始,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好奇而有所解释。
    她们之间,其实一直有一条鸿沟,她跨域不过去,他也不曾伸手来拉她一把,她甚至怀疑,一旦11.6案破获,他们彼此之间,其实连一丁点的联系的借口都找不到。
    也许,这样也是好的吧!仅仅只是这样一种模糊的关系,与她而言,也该是足够铭记在心里的。
    “小白。”吴悠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走吧!”
    白夜最后看了唐泽一眼,他正慢悠悠的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杯子往茶水间走。
    “姜队的状态,不是很好。”吴悠挑了挑眉,在她耳边说道。
    白夜愣了愣,侧头看着吴悠,心里揣摩着他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身受重伤?还是……
    “他们。”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看吴悠紧紧握成拳头的手,白夜突然有种心头被压着的窒息感。
    眼看就要进了十二月,华阳已经冷得冻天冻地,车子启动了好久才传来发动机的嗡鸣声,小麦坐在白夜旁边,一边讲电话,一边拿眼睛瞄着车窗外。
    “行了,别瞧了,人不去。”吴悠狠狠剜了他一眼,侧头看了眼心不在焉的白夜,叹了口气儿,车子缓慢的滑出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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