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隆农贸市场距离市警局有大概三十分钟的车程,午休时间交通堵塞,白夜倒了两站公交才找到地方,唐泽修长挺拔的身体戳在人来人往的批发市场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唐泽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市场尽头走,拐了两个弯,来到一栋破旧的小楼面前。小楼上下两层,一层是一家洗头房,名字挺恶俗,叫‘阿妹’。
    洗头房门口站了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二十左右岁,脸上浓妆艳抹,穿着暴露,见到唐泽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白夜心里直翻白眼,下意识往前上了一步,用肩膀撞了唐泽一下,“喂,你不是说有光头男的消息了么?怎么跑洗头房来了?”顺便鄙夷一下他的眼光,“我可告诉你,召妓的话,我马上打扫黄组电话举报。”
    唐泽冷冷撩了她一眼,掏出一张百元塞进那女生手里,“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个手上纹了麒麟,光头的男人。”
    女生眨巴眨巴眼,撩了一眼二楼,“你说张成啊,就住楼上,好几天没回来了,这混蛋还欠老娘三百块钱呢,混蛋个娘西皮,没钱还想着睡女人。”
    穿过洗头房昏暗的大堂,楼梯口在墙角那儿,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楼是十几年前的旧楼,水泥地板都起皮了,走在上面发出细碎的沙石摩擦声。
    张成家的门紧闭着,唐泽准备踹门,被白夜拦住了,上次撬门的小物件还在,今天总算再次派上用场了。
    打开张成家的门,一进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有些脏乱,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只快餐饭盒,里面的剩菜已经发霉长毛,发出一阵阵酸腐的气息。
    唐泽从床头柜里找到了张成的身份证,80年出生,34岁,湖南长沙人。另外,白夜还在卧室的垃圾桶里发现几个用过的安全套,衣柜里有女人一件女人的睡袍,洗手间里也零星摆放了几瓶女性护肤品和一把修眉刀。白夜在电视里看过这个牌子的广告,一套要好几百块钱。
    她打开盖子吻了吻,有股刺鼻香味,显然是黑坊里卖的仿冒品。
    鞋柜里摆了几双男用拖鞋,但是没有女款的。显然女人并不是长住这里,但是却时常留宿过夜,所以才会有为数不多的女士用品。
    从张成家出来后,白夜在洗头房洗了个头,顺便打听打听张成的一些事。当然,结账的是唐泽。
    “张成是两年前来到华阳市的,平时也没什么工作,就是在工地打打零工。他有一个女朋友,在洗浴城工作,两个人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他女朋友叫什么?”唐泽很不习惯这种廉价洗头房的劣质洗发水味,他脸色难看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阴咎的看着和洗头小妹聊得热火朝天的白夜,好奇她怎么能忍受洗头小妹把那种粘稠难闻的劣质洗发水抹在头上呢?
    白夜好笑的看着唐泽厌恶的表情,心里很恶趣味的暗爽了一把。
    “忘记了,好像姓左。”
    “左春欢!”白夜猛地一回头,洗发水流进眼睛里。
    “啊!”
    “对不起,你别乱动,流到眼睛里了。”小妹按住她乱动的头,不耐烦的用毛巾包好头发,取过吹风机插好电源。
    老式吹风机发出一阵阵轰鸣,白夜被吹得头昏脑胀,昏昏欲睡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半个小时后,白夜沮丧的看着大镜子里一头狮子卷的女人,忍了忍,忍了忍,忍到忍无可忍,最后只能拽着唐泽的手冲出洗头房,并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你是个人民警察,你得维护公众形象,绝对不能出手伤人,绝对不能。
    可是,真的忍不了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幸灾乐祸的唐泽,“你很高兴是不是?庆幸自己没在那里做头发?”扒了一下头上的卷毛,白夜觉得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最新发型么?
    这是时尚潮流么?
    这分明就是九十年代出的大妈头啊!
    白夜后悔得要死,她千不该万不该贪便宜啊,更不该为了揩唐泽几十块的理发钱把自己脑袋往洗头房的阿妹手里送,这是不理智的,极其不理智。
    确认了张成的身份,白夜觉得左春欢很可能与张成出自同一个地方。她立刻打了电话给洗浴城,确认左春欢确实是湖南人,那么,左春欢就很可能和张成是同乡,那么,左春欢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张成呢?
    从万隆农贸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白夜绝没有信心去警局溜达一圈,悻悻然跟着唐泽回了龙岗花园。
    白夜觉得自己可以适时的坚持一下原则,潇洒的从龙岗花园搬出去,但回到屋里一摸裤兜,哗啦啦几个铜板掉出来,数了数,还有七块五毛钱。
    骨气什么的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了,自尊自爱那都是浮云,温饱才是社会主义发展的终极目标啊!
    于是,白夜很没骨气的把早晨整理好的行李打开,将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挂回衣柜。
    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她一件一件把衣服展开,穿进一挂,又分类挂进衣柜。
    白夜假装漫不经心的叠衣服,心理其实又尴尬又紧张。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唐泽走进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白夜不支声,他便自顾自的说起来,“我们可以先把所有已知线索串联起来。首先,左春欢的身份,她是金足洗浴城的特殊服务人员,有不稳定的男女关系。然后,从目前来看,她与盛文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与盛文发生关系是为了敲诈,她与盛文的光碟是谁拍的?酒店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不能提前安装针孔摄像机,所以肯定是有人偷拍,很可能就是张成。后来两人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争执,左春欢在自己家中杀死了张成并进行分尸。
    然后是左春欢的尸检报告,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张成和盛文任何一个人的,那么孩子又是谁的?这就很可能牵扯到第三人。”说到这,他突然沉默了,剑眉微微皱起,好一会儿才道,“左春欢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酒窖的?她进去酒窖干什么?从哪里来的钥匙?”
    白夜停下手,“她会不会是去那里等什么人?酒吧里的酒窖钥匙不难弄到,就挂在吧台里面,接触钥匙并不是难事,应该是凶手或是左春欢自己偷了钥匙后复制了一把。案发当天,调酒师卢辉可以作证,钥匙从来没有离开过,万亮去酒窖的时候,门是锁着的。显然凶手杀人后又把门锁好了。”
    唐泽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一直比较好奇,凶器在哪里?凶手是怎么拿到沾染了张成血液的匕首的,他把匕首留在现场又是什么目的?”
    白夜诧异的看着他,她根本就没想到匕首的事。
    是的,她把目标都放在左春欢的身份和几个嫌疑人身上了,就案件本身却没有多做考虑。
    唐泽,“凶手杀死了左春欢,案发时间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那么他离开酒吧的时间一定在十点以后,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直到警察做了登记以后才光明正大的离开。”
    白夜猛地一拍大腿,“酒吧内部虽然没有监控录像,但是路口二十米出有一个摄像头,汽车到这里减速,摄像头的方向正好对着门口,左春欢的视频就是这个摄像头录下的,按照你说的,排出十点以前离开的人,我们可一从监控录像上找到点线索。”
    唐泽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当时和盛文是一起去的案发现场,从左春欢的伤口上看,凶手是正面用匕首割开她的喉咙的,那么大的出血量,凶手身上不可能没有留下丝毫血迹,那么,血衣在哪里?凶手绝对不可能穿着离开吧!”
    白夜一一记下,马上给局里打了个电话,结果又没人接,这回连夜班值勤的人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白夜气得摔了电话。
    唐泽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白夜愣了愣,突然想到一直被自己藏在床底下包包里的光碟,也许,她该看看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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