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靶场上埋在泥水里几天几夜的伏击,热带雨林里无声恐惧的奔袭,荒岛上没有工具和淡水的求生,深夜睡梦时突如其来的暗杀,食物里无时无刻必须谨慎的毒药,千钧一发的定时炸弹拆卸,甚至是被捆绑禁闭的恶臭水牢,以及昼夜不休的高强度刑讯……
    如此种种,极端到令人恐惧的训练手段,于叶翡来说,简直都是噩梦一场。
    她去的时候已经十八岁,而言臻,他奔赴往塔班尼斯的时候,仅有七岁……
    七岁的时候叶翡在干什么?
    那时候属于她的特殊训练才刚刚开始,强度远还低于一般程度,她是异能者,对异能者的训练都是由研究院的科学家们摸索研究着进行,而且她还是个孩子,从小在研究院里长大,和那些科学家院士熟的一塌糊涂,只要训练或者实验中稍微一不如意她就开始喊,科学家们还要挨着哄她。
    而言臻七岁的时候,却已经在日后叶翡谈之色变的“炼狱”塔班尼斯训练,或者说,是成长,和生活。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重压和逼迫之下,生活了十年。
    那是怎样一种煎熬?
    十年不言不语,十年单调度日。
    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风中充盈了过往十年喑哑的喳嘁,旧日模糊的画面在寒冷气流中呢喃暗语,又或者一条汹涌的河流,滔滔的潮水溺着斑驳的记忆,等过了十年再投身其中时,才发现,河水已经孤独的干涸而去。
    言臻手背上那滴眼泪已经干了,叶翡却依旧伸出手指轻轻摸过方才滴落了自己眼泪的地方,哑着声音固执的问:“你明明是上将的孙子,为什么还会被送去那个地方?”
    言臻手一翻覆在她手上,低声道:“正是因为是上将的孙子,才会被送去……”
    叶翡又沉默下来,人摆脱不了出身,或许不能说命运天定,但是命运这玩意儿到底由谁决定,她也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命运,言臻的命运,都不是由自己掌控。
    难怪沈婧清和言韬对言臻时明明是心疼怜爱的,却总也接近不了他,却总是带着深重的愧疚和似乎数不清的亏欠。
    难怪言臻明明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亲人,却总是冷若冰霜,疏疏言语。
    难怪他会如此清冷淡漠,远观去仿佛一座冰山。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天性温和,心细如发,而情感如流水涓涓,是清润的,柔和的,包容的,给予的。
    幸好,让我遇见你。
    ……
    叶翡刻意的咳嗽了两声,低头眨掉了自己眼睛里的泪水,装作很轻松的道:“你毕业的是时候是不是拿了优秀?”
    言臻“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和我同期的学员刚开始本来有五十个,后来一路淘汰只剩下十六个,那十六个里只有两个人拿到了优秀……”
    “其中一个就是你,”叶翡接上他的话,鼻音很重的道:“就知道你厉害,我就只能拿个一般……”
    言臻按着她的手力道忽然重了一分,他愕然道:“你也去过塔班尼斯?”
    其实也无怪乎他惊讶,塔班尼斯这个地方的存在是个秘密,知道的人永远只是知道,而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它设立的意义和它本身能给人带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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