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血路,用血铺成的路。
    这条路通往的地方,叫做——红楼坊。
    那些士兵全身上下散发着的气质叫——杀气。
    杀气不是气味,而是一种常年累月积累成的习惯、气质,如何将别人杀死的习惯、气质,无意中融入了举手投足中,难道不使人感到莫名恐惧?
    杀气汇聚,即使隔着千米都能使人颤抖,这种无形的灵迹才是人们信奉鬼神的主因。
    没人知道是谁惹怒了那么威武的一支军队,人们脑袋里留下的只有惊讶。
    这些士兵在擦拭着武器,更像是在消磨空虚的时间。
    在战场上,武器就是士兵的第一生命,就如狼的爪子和牙。
    世上只有武器不会抛弃它的主人,就如狼的爪子和牙不会背叛狼。
    常年呆在战场使得士兵变得异常冷漠、自私,随便做出一件寻常的事情都会让凡人颤抖。
    士兵甲:我很久没有这样擦过它。
    士兵乙:我从边关回来这么久,早忘记了它。可是,刚才我却很想用它来杀人!
    士兵甲:你以为我不想?
    士兵乙:我也想,可是却不能。
    士兵甲:你忘记了我们当初的血祭?
    士兵乙:我没忘记,可是……我却很后悔当初的血祭,你呢?
    士兵甲:我不知道。
    士兵乙:你是不敢去想!其实,我们都是傻子,我们就像这把甲刀,主人不用的时候我们就到角落去,而到用场的时候他们却又不会顾及,毁了自然还有下一把甲刀在手。
    士兵甲:可……可能吧。
    士兵乙:你身上一共多少伤口?
    士兵甲:很多,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你看我的手指,左手缺了一指,这就是在东海那场战役遗留下的。
    士兵乙:你有这么多伤口,可你现在得到了什么呢?
    士兵甲:……
    士兵乙:别不说话,我们哥俩十几年的兄弟情了,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
    士兵甲:我想起了徐将军。
    士兵乙:我一生只佩服过一个人,那便是他!
    士兵甲: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追随徐将军而去。
    士兵乙:我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为徐将军挡下那刀!
    士兵甲:你觉得杨都司怎么样?
    士兵乙:很有当年徐将军的风范。可,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恐怕命不久矣。
    士兵甲:或许是老天的安排,不然那三个致命伤口就不会全都刺在了骨上。
    士兵乙:我还没听说呢,怎么回事?
    士兵甲:肩骨是第一个致命伤,左臀那骨是第二个致命伤,最后一个致命伤却是在身后。
    士兵乙:什么……杨都司穿了玄铁打造的盔甲,后背怎么会有伤口?
    士兵甲:那一致命暗器,划破了玄铁盔甲,直刺入杨都司皮肉达半寸,直至刺中了背骨。
    士兵乙:天啦,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暗器能够刺穿玄铁盔甲的?
    士兵甲:你听说过内功吗?
    士兵乙:你说是那些武道中人干的?
    士兵甲:除了他们,谁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连发三次暗器,而且还三次刺破玄铁盔甲,那是种多么高深的内功,多么厉害的暗器?又是多么高深的轻功,让他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士兵乙:杀手这样厉害,一定不简单,杨都司一定是惹到了权贵。
    士兵甲:杨都司不是江湖人,只有这种可能。
    士兵乙:都司的武功不是挺厉害,怎么会被连刺三次都没闪躲?
    士兵甲:我曾听一个朋友说过,有种三绝杀器,类似暴雨梨花针,传说下手极快,而且极狠,至今从未有过失手,因为是三击合一,前两次攻击就算失手,那第三次真正的攻击却是无比致命。心不在焉的人,更无法发觉其的攻击来自何方,那是种连风声都听不见的暗器。
    士兵乙:那我们杨都司是第一活口个了?要不要去喝花酒纪念一下。
    士兵甲: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士兵乙:因为我相信,杨都司自会吉人天相。不然,老天不是白白安排了这个意外吗?
    士兵甲:是的,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时间,这是个让人痛彻心扉的词语。
    人总是会变,而时间能改变一切。
    多么真挚的誓言,多么深刻的回忆,都会消失不见,时间就像风——总会把你的回忆吹散。
    不想去回忆,就是许多人保存快乐的秘方。
    天空下着雨,传说中每当下雨的时候,总会有悲欢离合上演。是巧合了时空,还是悲剧由时空而起?
    此刻,寒野看见的是一片血色——红楼坊里的血色连天红。
    遍地是尸体,到处是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但不浓厚的血腥味,叫人闻着窒息,想吐。
    寒野呆了,他只不过是去往府城为徐夫人办事,只去了仅仅几个时辰,回来时就候正好看见此些场景。
    徐秋也呆了,因为她和寒野一起去的府城,而当她看见了这些场景的时候,心里的悲痛总是比寒野多上许多。
    “尸体中没有徐掌柜,相信她应该没有事。”寒野面无表情地说道。
    以一种仇恨地目光盯着寒野,徐秋冷冷地问道:“你只看了一眼,是如何知道的?”声音更冷,“还有,为什么你才来几天就会出现这些事情?”猛然拔出来腰间的碧色佩剑,剑尖直指寒野的脖子,她狠声道:“说,你是不是混入我们这里的奸细?”
    剑尖对准喉结,寒野脸色铁青,被剑指着,他当然会害怕,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他当然害怕就这样死去。
    懦弱、卑微,就是寒野给人的印象。小乞丐,就是他的外号,与世无争,冷漠、孤独,凡事只顾自己利益,遇见事情第一个逃跑的是他,遇见事情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他。
    他颤声道:“我不会武功,所以不会还手,你要杀了我,我也无办法。而且,我也不想辩驳,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现在是否安在?”
    剑尖渐渐垂下。
    方才还紧握的剑,现在显得那么有气无力,就像一只鼓胀的皮球猛然泄气。
    她的眼,先前明明还是血色,而如今在血液里却融入了无尽的悲伤,无尽的迷惘,以及那比冰雪更深的封冻。她的气息,就如一朵盛开的玫瑰,片刻被冰霜冻得枯萎。
    枯萎的玫瑰,不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感触,无限怜惜?
    玫瑰的美丽在刺,那是种宁愿枯萎的倔强。
    寒野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口发呆。
    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所以他已不会如第一次一样激动。
    寒野叹了一口气,好忧伤的叹息,带着无限感触,让人莫名就感到了他心中隐隐透露的悲伤。虽然这悲伤显得那么可有可无,那么的细微,但只要细心的人去细细观察,就会感觉到这是远比身临其境的人更加感触,更加的痛彻心扉。
    他猛然记起来了,原来早在几年前他就亲身经历过此场景,尽管他想尽办法遗忘,也成功遗忘了。可是,现在当他又见到此场景的时候,心又猛然碎了。
    他的筋骨与常人不同,无法学习武功,无法报仇,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
    寒野在希望在修仙修神,常年的浪迹让他见到许多灵迹,他也想变得那样厉害,那样潇洒,当年寒野是亲自看见龙三少出手,那种刺破天际的气息,让他至今仍会感触。
    寒野想习武只是出于一种自保心里,他脆弱到连个成年人都打不过。
    “别哭了,掌柜没有事。”蹲在地上的寒野突然说道。
    满眼泪水的徐秋呆呆地望着他,“为什么?”
    “你看这个。”寒野捡起了一朵完整得什至没沾上任何血液与灰尘的兰花,闭着眼说道:“这朵兰花能在凌乱的案发现场保存得这么完整,不奇怪吗? ”声音渐沉,“而且,这朵兰花长在后院,这么会到了这里来?这里除了徐夫人,谁敢去摘一朵兰花?那些凶手是来这里杀人的,为何要去折这朵小小的兰花?”
    徐秋的眼中大亮,泪水早已骤停她声音惊喜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娘在提醒我们,别为她担心?”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寒野说着,声音好像比先前都轻松了许多。其实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江湖中,有许多人都随身携带暗器。
    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中,要是没有这基本的防备,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可,暗器更多的时候,却是用作杀人。
    使用暗器的人,通常都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的人,而暗器正好能做到未露面,而杀人于无形。
    五朵毒针,从两个方向,两种方式飞来。
    面对着那一男一女两人飞去。
    仿佛只是风吹过的那一个片刻,毒针就已近在咫尺。
    时空仿佛定格。
    寒野和徐秋都看见了暗器,可却是在暗器离他们不过两米距离。
    只要一戳沙的时间,这五朵毒针就将在这两人的皮肤上停止惯性运动,从尖头扎入皮肤。接着,毒针上的毒液,就将从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开始蔓延,顺着血管蔓延,一直到心脏,到五脏六腑,甚至是神经组织,以及大脑。
    此毒之毒,世间少有,是毒魔炼制的五大奇毒之一。
    中了此毒的人会在两天内化为骨水,是种杀人灭口的奇物。
    可惜,世间有词语叫做巧合,或者叫定数。
    五根毒针,分明是从两个方向飞去的,可最终全却是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的右手臂,左右胸部,右后背,右腰,总共插着五根毒针,前后都被刺中,可见他当时挡下毒针的姿势是多么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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