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仪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女儿这次病得不轻,从小就数她最让人操心。陈凤仪的丈夫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难得回一次家,家里的两个孩子就都由她带着。儿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鬼,也是一刻都不让她省心。但是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想起儿子还在米缸里,她心里就一阵心酸,估摸着送女儿去医院得很晚才回来她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然而,当她打开灯准备去搬开米缸上的箱子时却发现箱子已经被挪开了,米缸里哪里还有陶毅的踪影!?
    陈凤仪心里咯噔一声响,转身大喊:“陶毅!”但尾音嗖地卡在了喉咙里。因为,陶毅正睁大眼睛讷讷地站在她面前,而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滑下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掴到他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陶毅打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做声,只是用带着幽怨的目光盯着震怒中的母亲。
    陈凤仪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就消散,操过一旁的扫帚就往陶毅身上打过去,“我叫你调皮!叫你不听话!叫你自残!你这么想死怎么不割手腕啊?割手腕可要痛快多了!”一边说她一边捡起地上的水果刀作势要往陶毅手腕上划。
    陶毅一边挣扎一边流泪,“唰!”地一下,锋利的刀子划破了陈凤仪的手。
    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看在两人低落在地板上的鲜血,她的眸光闪了闪,飞快地进了卧室,扯出一些布条,扔了一截给陶毅,然后从桌子上拿过她买回来的包子,扔到他身上。
    看着陶毅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包扎的样子,她的眼睛慢慢变得红润,但很快又恢复冷漠,走过去,粗鲁地将布条绑在他的伤口上,冷冷地道:“吃了包子赶紧睡去,我还要去看陶晴。”
    陶毅愣愣地抓过包子,冰凉的包子冻得他手心发颤,他小声问陈凤仪,“陶晴还没睡吗?”
    “怎么睡得着啊?肚子痛得在床上打滚呢!你这个做哥哥也不知道懂事点,给我省点事会死啊?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会死啊?”她不愿再说下去,拿起一旁的连环画准备出门。
    “那是我的。”
    “都是我给买的,谁说是你的了?就你能看妹妹不能看啊?”
    陶毅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把给他当生日礼物买的连环画拿了出去。夜晚的风特别凉,在母亲开门的那一刹那,像疯了一般挤进屋子,冻得他瑟瑟发抖。
    手臂很痛很痛,但怎么也抵不过心里的痛。陈凤仪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在他的脑海中幻化成白茫茫的一片。
    他飞快地跑到门口,打开门,任冷风吹刮着他稚嫩的小脸,泪流满面地冲着黑暗大喊:“妈妈——”
    可是,回答他的,仍旧只有一声又一声的狗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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