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怔怔地望进叶骁深灰色的眼眸里。
    她在一瞬间,真的相信了叶骁描绘的这个美妙愿景。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她冰冷的想,即便现在所有人都这么想,并且为之努力,可一代人、两代人之后呢?他们会这么想么?
    世道诡谲,人心莫测。
    然后她笑出声,终于双手从叶骁怀里挣出来,捧着他的脸笑道:“好啊,我愿意啊,阿骁,你让我做什么我也都愿意的。”
    听着她满口应允,叶骁深灰色的眸子里某种明亮的东西,慢慢地暗了下去。
    他如此深的凝视着横波到后者几乎有点儿不安起来,他闭了下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阿横,我们说好了。”
    然后他微笑了一下,松开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这喜欢跟人讨抱抱的毛病确实该改改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横波摇摇指头,两人一起笑出声。
    就在此时,有皇帝跟前的舍人过来传话,要叶骁过去,横波跟他挥挥手,说自己现在去叶询宫里,下午跟他约好了要一起射箭的。
    看叶骁走了,她也溜溜达达去了少阳宫,跟叶询一块吃了午饭,小皇子要午睡,抱着他心爱的小白猫去了暖阁,她本来也打算找个地方午睡,却被一个宫女悄悄拉了一下,她一看,是皇后那边的宫人,便跟着她到了少阳宫一处极偏僻的厢房。
    她过来的时候,就大概想到是谁找她,施施然踱入,果然前方立着一道纤秀的朱色身影。
    偏殿积灰,她轻轻吹了一口面前浮灰,看着它们在惨色阳光里浮动,笑吟吟地看向沈行,“怎么,沈公约我画堂南畔见,有什么急事?莫非沈公想来个一晌偎人颤?”她一笑,“啧啧,倒也挺刺激的。”
    “还真有一桩。”沈行丝毫不以她的戏谑为意,咬着垂下的帽缨,猩红舌尖含着玉白细珠,色相撩人。他说,叶大人知道昨晚惊变吧?
    横波略点了点头,示意他说重点。
    沈行这次刚从前朝下来就被唤入皇后的月华宫,其实跟皇后没有关系,用卞阳的名义唤他来的,是皇后身边颇为倚重的女官列瑶华。
    瑶华因为与叶骁和离之后另嫁自己初恋一事,夫妻二人与两边家族俱都决裂,与亲戚们不再往来,兼且离京十余年,她这次回京可算举目无亲。她的丈夫李将军出任拱卫京城的骁卫将军,常年待在军营,一个月都不一定见得一面,宫里昔日认识的人,嫁的嫁,走的走,同僚们都避忌她叶骁前妻的身份,她居然比昔年在流霞关的时候还要孤寂许多。
    沈行知道她的身份,故意结交,瑶华生性单纯,再加上卞阳又生性极为谨慎,在异国宫廷绝不多说一个字,她不知沈行底细,便与沈行交好。
    沈行惯为收买人心,对付瑶华这样的对手,简直手到擒来,没过几天,瑶华就把他引为知己,倾心吐胆。
    两人约在女官专用的会客室里,瑶华显是刚哭过,看他进来,急忙拜倒,求他帮忙。
    原来昨天李将军休沐回城,她特意告了假,回去与丈夫相会,两人一月未见,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一队禁军闯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锁了她丈夫就走!
    瑶华吓坏了,等她反应过来,丈夫已经被捉走,里坊关闭。
    她哭了一宿,早上里坊门一开,她第一个想到去向叶骁求助,却想起来叶骁此刻并不在京中,派仆人出外打探,却发现往常那些还有来往的人家,要么也有人被禁军拿了,要么干脆闭门谢客,她又哭了一回,想了想,咬牙梳妆,进了宫,刚要跟卞阳哭诉,却连卞阳的面都没叫着,一问才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来了几波家里被无故抓人的女官,卞阳全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一个不见。
    她这下真无法可想,整个人身子一软,依在座上就哭了起来,与她相熟的一个宫女看不过去,悄悄跟她说,虽然皇后不见,但是沈公说不定有办法啊。
    这一句把她精神点了起来。
    对啊,沈行啊,还有沈行啊!沈行深受显仁帝宠爱,出入御前伺候笔墨,他应该能帮自己!
    于是就假借了卞阳的名义,传唤了沈行。
    说完,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沈行衣摆,“沈公,现下只有你能救我了!”
    沈行一边听她说脑内一边飞转,他最开始以为是自己在列古勒的事情败露了,转念一想,不对,若真败露了,自己不会站在这里,他一边对瑶华温言安慰,一边飞快思忖,在听完她的话后,他下了一个判断,随即计上心头,便双手扶起瑶华,给她倒了杯茶,又命人取来妆匣,亲自为她理妆。
    看着面前秀丽如女子的宦官对自己温言安慰,徐徐理妆,瑶华不知怎的,心内一定,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勉强一笑,“我失态了,沈公勿怪。”
    为她重新扫眉点唇,镜子里又出现了一张芙蓉面,沈行才满意地放下手里的唇笔,慢慢地道:“我呢,确实能帮得上夫人的忙。只不过,也需要夫人帮我一个忙。”
    瑶华睁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听到这里,横波啧啧了一声,背着手笑道,“我这前舅妈就这么答应了?”
    “女子吗,为了子女丈夫,总是方寸大乱,所以我提的小小要求列夫人答应得倒是爽快。”
    横波瞥他一眼,没问他要了什么,而是问了另外一句,“那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也是大人做得到的事情。”沈行露齿一笑,竟然有几分娇憨之态。
    “哦,我想想,你要我想办法捞瑶华的丈夫李拓儒出来对吧?”
    他笑吟吟又天真无邪地拍了拍手,“叶大人□□。“
    “嘛……那我有什么好处?”叶横波笑吟吟地看他,他也笑,柔媚地攀着横波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像只小鸟一样轻轻后跃。
    “我的好处,分叶大人一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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