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伸了个懒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幻境中,还会不会像上次那般遇见熟人呢,忽然他想起了上一个幻境中抢亲的舒小小,心头一荡,胸口突然如被大铁锤猛击一记,剧痛难当,差点就忍不住大叫出来。
    经历如此难当的大痛,想是毒素爆发的缘故,当下施恩紧紧地抓住胸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片刻间便已满头大汗。
    正痛得死去活来之际,忽然的,施恩听到门外有人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印度阿三,额不对,是天竺神僧,他双手合十,走了进来。
    老农夫跟在他的后面,眼见施恩神情狼狈,大吃一惊,问道:“杨兄弟,你怎麽啦?”
    施恩真的很是汗颜,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自己现在是毒性发作,难道会是盲肠炎嘛?
    无视施恩的藐视,老农夫转头向天竺神僧问道:“师叔,杨兄弟怎么啦?”
    天竺神僧:“他是毒发了。”
    “那快给他服解药啊,师...”
    天竺僧不给老农夫继续说话的机会,走过去替施恩把脉。
    老农夫点点头道:“是了是了,师叔那我就不妨碍你替杨兄弟把脉了。”
    门外又进来了一人,是个酸气十足的老书生,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梵文典籍,施恩就听到他一人和天竺神僧用梵语交谈起来,就这么一会功夫,施恩也学会了那么一两句梵文,像什么“东北玩泥巴”、“阿卡苦力猴亚猴笨奶”。
    施恩失神半晌,忽感胸口的疼痛渐渐消散,心说这印度阿三果然是原装进口的,一把脉就把问题解决了,真是神了。
    天竺神僧询问了一下施恩,字正腔圆的说道:“杨少侠可否将中毒的情由对告知本僧?”
    施恩指了指喉咙,心说不是你个印度阿三说我毒素未清,影响喉部,让自己在养病期间不开口说话嘛?怎地这会选择性失忆了?
    施恩刚欲摇头,果不其然,一旁的抢场王老农夫率先抢道:“师叔,这事你问我就行了。”他边说边从衣兜里拿出一束花,递给了印度阿三,“这是在杨兄弟昏迷期间,我从他内衣里找出来的。”
    施恩瞬间冷汗直冒,他不敢想象在自己昏迷期间,这猥琐的老农夫对自己做出一些猥琐的事情来。
    印度阿三细细的端详了这束花的形状,大感惊异,说道:“这是情花啊,是上古异卉,本该早就绝种了的。在佛典中言道:当日情花害人无数,文殊师利菩萨以大智慧力化去,世间再无流传,岂知中土尚有留存。”
    他说着将这情花放入口中,轻轻含了一下,又拿出来,继续说道:“老衲从未见过此花,实不知其毒性如何化解,只有尝上一尝。”说着,印度阿三的脸上深有壮士断腕之色。
    老农夫听到印度阿三的话后,连叫:“师叔慈悲!师叔慈悲!”
    印度阿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接着就闭目垂眉,低头沉思。
    室中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开口。
    而施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他们表演,他心说这印度阿三还挺热心肠的,这张嘴就咬掉一口情花,也不怕把自己也给毒死,对自己这么狠就仅仅是为了给有过一面之缘的施恩找出解药来;说真的,施恩有些感动了,真不愧是原装进口的天竺神僧。
    他叹了口气,真为自己师傅妄称少林研究僧感到丢人。在施恩叹气的这会,舍己为人的天竺神僧已经两口就把情花给吃进肚子里,打了个饱嗝。
    过了良久,天竺僧睁开眼来,说道:“糟糕,这情花上的毒必须割伤皮肤进入血脉才会染上毒素,我这两口吞进肚子怕是该消化成屎了。”
    施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这叫什么天竺神僧啊喂,怎么这么不靠谱呐?
    许是瞧见受不了众人的眼神,印度阿三顿了顿,说道:“咳咳,杨少侠为我两个师侄孙吮毒,依那冰魄银针上的毒性,只要吮得数口,立时毙命,但杨少侠至今仍然健在,且这情花之毒也该到期发作,可我瞧杨少侠唇红齿白的,毒怕是解决了大半。”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拍了一记脑门,道:“哎呀,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两种剧毒相侵相克,使得杨少侠反得善果。”
    老书生连连点头,也觉甚有道理。
    印度阿三又道:“常言道,善有善报,杨少侠舍身为人,真乃莫大慈悲,此毒必当有解。”
    老农夫听到后,大喜跃起,叫道:“便请师叔赶快施救。”
    印度阿三道:“老衲必须前往绝情谷走一遭。”
    老书生二人均是一呆,他们心想这天竺神僧此去绝情谷,路程不近,这一去一回的,恐怕得耽搁不少时间啊。
    印度阿三道:“老衲须当再次接触那情花,验其毒性,方能替杨少侠设法配制解药,老衲回返之前,杨少侠务须不动丝毫情思绮念,否则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若是伤了真元,可就不能相救了。”
    施恩心说我一十八岁的小伙能动什么情思,尚未答应,果然又被抢词王老农夫给插嘴道:“师弟,咱们齐去绝情谷,逼那老乞婆交出解药。”
    原来这老书生是老农夫的师弟啊,就听那老书生说道:“正是,咱们护送师叔同去,是咱哥儿俩强取也好,是师叔配制也好,总得把解药取来。”
    师兄弟俩说得兴高采烈,印度阿三却呆呆望著施恩,眉间深有忧色。
    施恩发现印度阿三那淡碧色的眸子中发出异光,嘴角边颇有凄苦悲悯之意,一直盯着自己,盯得施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伸出手在印度阿三的面前晃了晃。
    印度阿三醒神道:“杨少侠,这情花的祸害与一般毒物全不相同,毒与情结,害与心通,我瞧少侠情根深种,与那毒物牵缠纠结,极难解脱,纵使我等得了绝情谷的半枚丹药,也未必便能清除。”
    施恩心说:好啊,这印度阿三面相看起来挺老实的,想不到这么鬼滑头,这还没出发了,就给自己谋了后路,要是他们此行出师不利找了个借口。
    施恩摊了摊手,继续听他说道:“但若少侠挥慧剑,斩情丝,这毒不药自解。我们上绝情谷去,不过是各尽本力,十之八九,却须居士自为。”
    施恩瞧见这印度阿三的视线稍稍往下,死死的盯着自己“施氏香火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挥刀自宫啊喂。这一下子,印度阿三在施恩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无限接近把他卖了的老王八师傅,心说这佛门什么时候收了这些人渣败类的啊。
    老农夫笑道:“杨兄弟,你安心静养准没错,咱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去绝情谷,尽快回来,待驱除了你的病根子,得痛痛快快喝你和郭姑娘的一杯喜酒。”
    施恩听过“喜酒”二字,不禁打了个冷颤,上一次的幻象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三人见他这模样,以为是怕羞,就都很知趣地出去了。
    施恩起身关上了门,他俯在门上听到脚步声走远后,本想趁机逃脱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他那该死的丹田一阵剧痛。
    “该死,又是这样,难道是那条大-还-丹还没消化完?”施恩内心默念道,强忍着剧痛,他按着丹田,迈着艰难的脚步回到了床上,便又闭目而卧了。
    这一睡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施恩迷蒙中还听到室外有鸟啼声,微弱的阳光照入室内,施恩知道已经到的黎明时分了。
    “咕-----!”
    施恩感到腹中饥饿,见床头放着四碟精美的糕点,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伸手便取过几块糕饼来吃,狼吞虎咽地解决掉了四五块,感到口渴正打算出去打水喝,忽的他听道门上有剥喙之声,接着“吱呀”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这时,床头红烛尚剩著一寸来长,兀自未灭,施恩见道进来那人身穿淡红衫子,俏脸含怒,待那人走进时,他大吃一惊,嘴里的糕点都要掉出来了。
    来人竟是朱小嫦这个小丫头片子。
    施恩一呆,就这么愣愣地上下瞧着朱小嫦。
    朱小嫦看到了施恩的傻样后,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在床前的椅上一坐,秀眉微竖,睁著一双大眼怒视著他,隔了良久,仍是一句话不说。
    施恩以为她恼怒自己将糟蹋了糕点,将剩下的糕点递给她,发现这小丫头片子说道:“不吃。”说完继续怒视施恩。
    施恩给她瞧得有些心中不安,他艰难地吃掉了剩下的糕点,伸袖擦了下嘴巴,转过身来,脸色努力撑起一个微笑。
    朱小嫦说道:“笑屁啊!”
    施恩连连碰了两个钉子,若在以前,怕是早就扯开嗓子跟她干起来,可是如今他身中“一说话就爆体”的毒,他也不再理睬,这是在幻象中,自己没必要像尚谦那样伺候她,翻身向床上躺去。
    朱小嫦看到施恩竟敢这么对自己,脸上更似罩了一层寒霜,冷冷的道:“杨小过,你好大的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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