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嚷嚷着要见林兮的郁今佲,真的看到林兮后,气场瞬间就弱了许多,她从客厅的中央退回到了沙发的位置,林兮没让她坐之前,她就一直站着。
    以前她还跟林柏杨说起过,像林兮这种从小不受宠还饱受虐待长大的孩子,容易产生心里卑微,再怎么聪明有天分也没用,怕是终究难堪大任。
    现在,她错了。
    林兮看似柔弱,但身上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她就像是能被人一眼看穿一样,正是因为太容易被人看透了,以至于别人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比如此刻的郁今佲,她眼中的林兮,似乎大病了一场一样。
    可林兮不发一语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指了指沙发对她说:
    “坐吧。”
    仅此两个字,郁今佲又感觉这种大病一场,像是与生俱来,专为迷惑人而产生的。
    郁今佲听话的坐了下来,林兮轻声问:
    “郁姨深夜来家里,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这是明知故问,大概是林兮说话的语气比较轻,所以郁今佲回话的声音也变得轻微了:“上次来,你说云姐姐在杏山别墅休养,我去过杏山别墅了,那个小姑娘一直不肯让我进去,说是不能打扰了云姐姐修禅,小兮,你跟郁姨说句实话,云姐姐到底怎么了?这人是死是活是好是坏的,你总得给句痛快话吧。”
    林兮轻笑:
    “郁姨这是等不及了吗?”
    郁今佲脸色一沉:“小兮,你这是说的哪儿话,我就是听说云姐姐精神状况不太好,加上你小的时候,云姐姐也没善待过你,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出息了,成了林家的一家之主了,但云姐姐到底是你的亲妈。”
    这话说的,林兮眉毛一挑:
    “郁姨的意思是,我虐待自己的亲妈?”
    郁今佲是有这样的意思,但当着林兮的面,她否认:
    “小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林兮冷冷的看着她:“郁姨是什么意思都不打紧,我想知道的是,郁姨听谁说我妈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听林柏杨说的?郁姨,你未免太天真了,一个男人想要哄一个女人,最喜欢用的方式就是捧高踩低,当他在你面前说我妈是个疯子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口中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这是典型的挑拨离间。
    上一次郁今佲就是上了这样的当,这一次,她才不会听也不会信。
    郁今佲有自信:“别人口中我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活到这个年纪了,早就知道人活一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林兮盯着她:
    “那你做好自己了吗?当你在别人的口中,是个勾引有妇之夫水性杨花且死缠烂打的女人时,你觉得你还能做好自己吗?”
    简单一句,效果显著。
    郁今佲看似淡泊名利,是个恬淡如菊的女子,但其实最在乎这些虚名,她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没有上位,就是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用适当的借口把自己给推上位。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沈千云的原因。
    如果沈千云真的精神上出了问题,那她接替沈千云的位置成为林家的当家主母,理所当然的照顾沈千云那只有十岁的儿子,在外人看来,怕也就没那么多对她不利的口水了。
    并且当年她能把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交给沈千云抚养,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这一切都会重新洗牌,划分于她。
    只不过随着孩子年纪越来越大,加上林远和林兮又都是独立且成家的人了,郁今佲怕生出什么变故来,所以才会死死抓住林兮和沈千云不合的时机来搞这些事情。
    和林兮对决,郁今佲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这不仅仅是事件本身和所处立场决定的,也和两人的性格有关,林兮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不显于色,可郁今佲做不到,她听到水性杨花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翻滚开来了,她可不想坐上了林太太的位置,却背负一世骂名。
    更何况,林兮所言,都指向了林柏杨。
    郁今佲很无力的辩解一句:“你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回答早在林兮的意料之中了,所以后面的话也替她提早准备好了:“那你觉得林柏杨是个怎样的男人?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惧内的,妻管严的男人?你太天真了,不管外面传闻林柏杨有千好万好,你是他的枕边人,除了我妈之外,你最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们总喜欢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就能忽略掉那些最自己最致命的细节。
    郁今佲哑口无言,林兮继续说道:
    “他但凡有半点责任心,都不会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郁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对陪伴自己整整三十二年的发妻,都能说抛弃就抛弃,你以为你能陪他到永远?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是清楚的,在很多事情的处理方面,你确定自己能做的比我妈妈要好吗?”
    至少沈千云这么多年来,人们从未怀疑过她待人做事这一点。
    她所有的不好,都是针对林兮而来的。
    郁今佲有些慌了:
    “你是晚辈,我不想跟你讨论长辈们之间的问题,我只想见云姐姐一次,你让我见见她,见到了我就走,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林兮往后靠着,用很休闲的姿势看着她:
    “你不用觉得不踏实,这婚,是一定会离的,林太太这个位置,你是势在必得,至于其余牵牵扯扯的东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如果林柏杨真想娶你,你安心等着就是。”
    郁今佲显得有些诧异:
    “你的意思是?”
    林兮耸肩: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林柏杨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给我妈看过了,她对林柏杨在财产方面的处理,没有任何意见。”
    郁今佲诧异的是,林柏杨提出离婚,以沈千云的性格,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没有闹腾着要见林柏杨,甚至是出现各种她想象当中的场景。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能如此平静?
    既然对财产没有任何意见,郁今佲明知故问:
    “那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
    林兮冷笑:
    “如果今天站在我妈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你,这字,你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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