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若水浑身一震,手里的剪刀咔嚓的,窗花就被剪成了两半。一半在手中,一半掉到了地上。她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瞪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移动视线,落在床上的人脸上。
    入目的是一张瘦削的脸,因为久病,早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一直闭着的眼眸,此刻正睁着。墨黑的,深邃的,闪着熟悉的光芒。在那里面,幸若水看到了自己。
    手一松,剪刀掉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幸若水听而不闻,她傻傻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突然大叫一声,扑过去按呼叫铃。
    医生护士全部出动,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当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当他笑着说出一句话,幸若水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她削瘦的脸上,有着安静的笑容。
    等幸若水再醒来的时候,鹰家人,长空的兄弟,谭佩诗他们都已经来了。满满的一个房间里都是人,幸好还不算吵闹。
    “长空!”幸若水是大声喊着鹰长空的名字,豁然坐起来的。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就都识趣地往病房外走,还把门给关上了。
    幸若水没看到他们,她只看到隔壁床上,那个斜靠在床上的男人。那双墨黑深邃的鹰眸,此刻正带笑看着自己。她呆呆地看着,半天都没眨一下眼睛,然后突然疯了似的大喊一声他的名字,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媳妇儿,你真热情!”鹰长空的声音还很沙哑。他躺得太久了,身体机能有些退化,但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她。
    幸若水把脸贴在他的颈边,开始一边大声地骂他,骂得很难听,然后一边掉着眼泪,哭得特别委屈。哭到后来,她用力地咬他的脖子,他的嘴唇,泄愤似的。
    鹰长空只是笑,笑着笑着就又睡着了。
    幸若水吓坏了,又猛按呼叫铃。医生来了,一番紧张的检查后告诉她,病人只是精力不够又睡着了。而且,他这段时间恐怕还是睡着的时间多。
    睡着时候多还是醒来时候多,对幸若水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醒了。不过她心有余悸,有时候他睡得久了,她就会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呼吸。直到指尖感受到呼吸的气流,她才觉得安心,然后就会盯着他傻呵呵地笑。
    这个年,鹰长空是在病房里过的。但是没有关系,这个年过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要热闹都要高兴。劫后余生,是值得庆贺的。
    除夕那天晚上,杨紫云给夫妻两送来了饺子之后就回家去了。
    幸若水吃完了年夜饭,就爬到床上,窝在丈夫的怀里昏昏欲睡。远处,有人开始放烟花,绚烂夺目。还有人放炮仗,热热闹闹的。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但是比远处的热闹更让人高兴。幸若水窝在丈夫的怀里,全身都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鹰长空搂着她,则是一刻也不想放开。
    经历了这一场浩劫,两个人都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别人的热热闹闹轰轰烈烈都与他们无关。
    年刚刚过。在床上昏睡了许久的鹰长空就要进入紧张的复健阶段。当兵的人,一身的牛脾气,玩命的复健,医生的话都当放屁了。只有幸若水亲自出马,在一旁监督,他才肯乖乖地听话。只要幸若水少一离开,他就开始皮痒痒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鹰长空的情况在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人也胖了一点,不像原来瘦得吓人。
    倒是幸若水照顾他很辛苦,还是瘦得风一吹就能倒。杨紫云就拼了命给两人进补,恨不能一夜把他们都吃成大胖子。
    “妈,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又坐月子了。”幸若水喝着鸡汤,忍不住笑着说。
    杨紫云撇撇嘴。“坐月子要坐成你这样骨瘦如柴的,那不成虐待了?”
    幸若水吐吐舌头,没敢再说什么。不过俗话说心宽体胖,她还真养胖了一些。这还是鹰长空发现的。
    这天复健结束,鹰长空洗了澡,就跟媳妇儿窝在床上腻歪。一双大手没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的,一点也没有病人的安分。摸到腰侧的时候,呀的一声。
    “怎么了?”幸若水正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呢。被他这一声呀给弄醒了,微微掀开眼皮打着哈欠问。
    “媳妇儿,你长胖了。”某人一边说,一边捏捏她腰侧的肉。
    幸若水微微皱眉,自己也伸手捏了捏。“有吗?”
    “有!”某人答得斩钉截铁,然后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开始脱她的衣服,说要验证验证。
    一直到那手越来越不安分了,幸若水才猛然醒悟,他哪里是证明她胖不胖,压根就是色心起了!这医生还没说他可以做那事呢,幸若水自然是誓死捍卫江山不愿意让人入侵。无奈这人复健了一段时间,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几下子就把她给制住了,压在床上好一顿折腾。
    就在幸若水无奈地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却突然不动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的身体,不动,也不说话。
    幸若水不解地看着他,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就在这时,他的大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慢慢地滑到了枪伤之后留下的伤疤处。她这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异常的举动。古天策和梅彦婷的鞭打在她身上流下了不浅的伤,所以伤口结痂掉落还有淡淡的痕迹。而被子弹打穿的地方,那个伤口尤其的难看。她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相比于他还活着,这点伤痕根本什么都不是。
    “疼么?”他低声问,手始终疼惜地在伤疤处流连。她原本的肌肤极好,全身上下光滑细腻,像是上好的绸缎。可现在,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疼了他的心。
    幸若水微微笑着,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不疼了。本来就没多疼,再说也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你嫌弃我难看啦?”
    鹰长空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我不嫌弃,我心疼。”声音,竟有那么一点哽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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