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华并不完全相信贾昊的说法,如果这件事情真与贾昊无关,他不会显得这么紧张的。傅华就盯紧了贾昊的眼睛,说:“师兄啊,于立拿去投资煤矿的钱,会不会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你们在搞的艺术品信托啊?”
    贾昊的眼神躲闪开来了,说:“那不可能的,艺术品信托的资金都是有规定的用途的,怎么会用于做煤矿投资呢?”
    看贾昊这个样子,傅华心里就清楚这里面一定是有关联的,说不定于立挪用了艺术品信托所圈来的钱。现在的商人胆子都很大的,他们有一块钱的资金,就敢干出十块钱的事情来,他们会把资金杠杆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的。
    这在市场发展顺利的时候,资金杠杆的作用能够将收益放大很多倍的。但反过来在投资获利不如预期的时候,杠杆作用的乘数效果,也会加速企业的亏损以及资金的缺口,从而导致企业在极短时间之内就走向崩盘的。
    傅华说:“师兄啊,你知道你这是在玩火的,稍有不慎,恐怕你会惹火烧身的。”
    贾昊面色沉了下来,说:“好了,小师弟,如果你想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些,那我知道了。”
    傅华直到此刻说什么贾昊都不会认真听的,只好苦笑了一下,说:“师兄啊,其实我一开始来,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哦,”贾昊抬起眼睛看了看傅华,说,“那是什么事情啊?”
    傅华说:“是那天我跟乔玉甄说起你来了,她说你应该找一个本分的女人娶了,不要去再招惹什么明星了,明星太过显眼,很容易就会被相关部门盯上的。”
    “乔玉甄真的这么说?”贾昊的神情开始有点紧张了,显然乔玉甄的背景让他不敢拿她的话当耳边风。
    傅华说:“当然是真的了,是她要我提醒你的。我想她是什么背景的人你比我清楚,要怎么办你自己琢磨着吧。”
    贾昊表情复杂看了看傅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伸手拍了拍傅华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小师弟啊,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我心里很感激。不过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讲这些了,没用的。”
    傅华纳闷的看着贾昊,贾昊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其实呢,我也不是傻瓜,这些道理你不说我也是懂得的。只是这人都是有欲望的,我这个人又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能像你一样的理智,严守边际,所以有些时候不自觉就去做了。做了我也知道是不对的,但是下次遇到相似的情形,我还是忍不住会再犯类似的错误。这已经是一种惯性了,无论你说多少遍,恐怕我都是很难改掉的了。”
    傅华这时就想起了张凡当初给他讲的那个小偷的故事,贾昊说的他的这种情形极为类似那个小偷的心境。当时他为了不让贾昊难堪,并没有直接把这个故事讲给贾昊听,而只是侧面的提醒了一下贾昊,并且提醒也是多是捡的好听的话说的。此刻想想是不是这么做不应该啊,也许当时把这个故事讲给贾昊听,贾昊现在可能就不这样了。
    傅华看了看贾昊,说:“师兄啊,其实你当初从证监会去联合银行的时候,老师除了让我转告给你那几句话之外,还在我面前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我因为觉得怕你难堪,就没在你面前提起过。现在我有点后悔这么去做了,当时如果不给你留面子讲给你听了,也许你现在就不这个样子了。”
    贾昊看了看傅华,说:“老师讲了什么故事啊?”
    傅华说:“老师是这么说的,这是他家乡发生的一件真人真事,说是有那么一对好朋友,家里都很穷,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其中的一个人就提议去偷别人的财物,另一个人就说,这不好,这是犯法的,提议的人就说,要不我们就偷一次,偷了这一次之后,我们就再不偷了。另外一个人觉得只做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两个人就一起去偷了。这一次他们很幸运,没被抓到,而且偷到了不少钱。”
    两个人就分了钱,过了一段很好的日子。可是钱总有花完的时候,等到偷来的钱花完了,那个提议的人又找到了他的好朋友,说要想办法再去偷一次,这一次他的好朋友觉得反正偷过一次,不但没被抓到,还过了一阵舒服日子,因此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同意了。这一次还是很幸运,又偷到了很多钱,又没被抓到,两人就分了钱又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钱又花完了,这一次再提出来偷窃的,就不再是那个一开始倡议偷窃的人了,而变成了他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主动找到他,要跟他合伙再去偷一次,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这样子他每次钱花完之后,想到的就是再去偷窃,直到最后被抓住。
    贾昊听完之后沉吟了半晌,好半天才说了句:“老师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啊,原来他早就把我看得这么透彻了。”
    “不是,师兄你的头脑其实也不差的,”傅华说,“你应该有智慧从这个漩涡当中脱身出来的。”
    “小师弟啊,”贾昊再度伸手出来拍了拍傅华的肩膀,苦笑着说,“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现在就是想回头也是回头不了了的。是,我是很聪明,但是有些时候在职场之上很聪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傅华看着贾昊,说:“怎么这么说?”
    贾昊苦笑着说:“聪明人就会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和周边的环境的,揣摩到了就会想办法去迎合他们。其实一开始我刚踏入职业生涯,也想遵照老师的教诲,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好管理者的。但是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我周边的同事以及上司他们都是各有各的盘算,而他们所作所为,也都是明显超出了我理解的好管理者、好上司的范畴了。”
    贾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傅华,说:“跟你说一件我刚踏入职业生涯可笑的事情吧。你也知道我刚踏入职业生涯跟你刚踏入职业生涯的时候一样,都是给上司做秘书的。记得有一次我跟着上司下去一家企业视察,在离开那家企业的时候,企业的老总塞了两个红包给我,让我将其中一份大的转交给上司。当时我就犯难了,因为这是违背规定的,按照规定应该拒收或者上交的。不过我拿的可是两份的红包,其中一份是上司的,上司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是不清楚的,所以我也不敢贸然的将自己的红包上缴或者退回去。这你也是做秘书的,应该能理解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吧?”
    傅华点了点头,说:“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一定是想如果你上交了,这就把上司放在了一个很被动尴尬的境地,那样子无论他想不想上交,他都不得不也上交了,而且你上交在先,上司上交在后,上司就会被人猜测本来是不想上交,是被你的行为逼着不得不上交的。”
    贾昊说:“对啊,我顾虑的就是这些。思前想后,我最后决定先把上司的红包交给上司,然后看他的下一步怎么去做,我再来决定我的行止。于是我就把红包给上司,你知道给红包的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紧张,我呼吸都不顺溜,手心都出汗了。但是上司呢,把红包抽屉里一塞,就好像再没那么回事了一样。”
    贾昊这时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心里那个诧异啊,心说怎么会这样子呢?这个可是违法的啊?为什么上司的反应不像媒体上宣传的那样子大义凛然的坚决回绝呢?”
    傅华看了贾昊一眼,心说贾昊初入职业生涯就遇到这样一位上司也是一种不幸,如果贾昊的上司能够以身作则将红包上交,今天的贾昊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了。想到这里,傅华不免觉得他跟的第一位上司是曲炜而感到庆幸,曲炜在钱财方面一向是很严格要求自己的,傅华就是在他的影响之下,形成了他现在的道德观和世界观的。
    贾昊接着说道:“不过出了上司的办公室,我就不这么想了,我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胆小了,没见过大世面。真正做大事的人就应该是想这样子的不去在乎这种小节的。后来我那上司也没因为受了红包就出了什么状况,什么都跟平常一样的。于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就没那么紧张了,别人送的红包礼物什么的,我就理所当然收下了。久而久之,如果哪一次没拿到心里期待的红包,我心里反而很不舒服,觉得对方好像是欠了自己的一样。这大概就是老师所说的偷惯了吧,偷不到的时候反而很不高兴。再后来,随着我的职务原来越高,很多时候我再接受别人的财物就不仅仅是主动的了,很多时候还是迫不得已那么做的。我们都是职场上的人,你应该知道那种无奈的况味的的吧?”
    傅华点了点头,说:“在职场身不由己,我们做很多事情确实是迫不得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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