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建的话,我的动作一愣。彭强死了一个星期了?那之前的推论,岂不是要全盘推翻?
    彭强一个星期之前死了,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一个月之前他突然暴动的脾气。一个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暴怒?他只身前往f县,是收账,还是私会了谁?
    一下子,原本已经有了头绪的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别楞了。”钟建拍拍正在整理思绪的我,利落的收起需要携带的东西:“走,我们去现场。”
    我点点头,带好手机和一个便携式摄像机,跟钟建一起开车前往f县。
    一路无语,两个人都暗自捋顺自己的想法和案情。
    首先是原本和案件毫无关系的自杀案。几个月前的案子,死者关系简单明了。只是一个外出打工者,在金钱的诱惑下由别人介绍做了小姐,却在之后感染艾滋病而自杀。看似没有瓜葛的案件里,那诡异的笑却贯穿了整件事。
    第一个受害者苏雅,到第二个同样是身为小姐的受害者,三个被害者出身相似,交际不多。按理来说,不可能同时惹上什么凶险人物,同样血腥的手法,难道是对这个行业有着强烈的恨意?
    “这里缺了一个关键人物。”钟建打破了安静的气氛,目不斜视的继续开车。我不打断,等待着他的下文。
    钟建似乎谨慎的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程萌接触小姐这个行业,中间一定有个媒介,而这个媒介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见过。”
    对了,之前的疑惑全都豁然开朗。
    按照那个娜娜所说,程萌是由另一个小姐苏颖带到住所,而彭强又是苏颖的老顾客,那么是不是代表程萌接的客人里有一个彭强呢?
    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程萌绝望的是艾滋病,而让彭强脾气暴躁难以自制的也是艾滋病呢?
    正在我陷入纠结中时,钟建放慢了车速,语气凝重:“到了。”
    f县是d市颇为繁华的小县城。作为d市和b市之间必经之路,人流量要大于一般县城,给调查增添不少难度。根据f县警方所说,他们在汽车站周边的旅馆例行排查时旅店老板说有一个客人一个星期没有出来过,很古怪,等敲门不应警方强行破门时,才发现已经死了。
    钟建娴熟的车技在繁华地段显得很有优势。根据导航仪的提示,我们顺利的来到了这家小旅馆。
    此刻,这间不大的小旅馆外挤满了不知情的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案情,尽管只是些小道八卦以讹传讹,也津津有味。看到我和钟建过来,才让开一条路。
    当地警方早就拉好了警戒线,老板老板娘和几个服务生都在外面站着,法医和采证员进进出出,神色都是说不出的谨慎。
    “是市刑警队的同事吧!”一看我们来,一直表情凝重的警方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的,市刑警队钟建。”钟建简洁的介绍道,握了握手。我将目光转回来,接着说:“市刑警队,陈书宁。”
    “我是f县警察队长,你们叫我老孙就可以了。”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老实稳重,并不娇纵。
    “什么情况?”我随手打开手机的录音系统。这并不是警队要求,我是跟警校的老师傅学的。这样有利于对案情的分析,重复听第一次的录音,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线索。
    老孙没有发现这个细节,可一提到案情,他的眉毛又一次拧成了川字。
    “死者彭强,正是之前全市通缉的犯罪嫌疑人。二十九岁,社会关系复杂,是d市人,是个小混子头目,在f县并没有亲戚朋友。我们已经联系到他的一些小弟,他们统一口径都是他来f县收账。”老孙顿了一顿,似乎很难理清措辞。
    “凶器在案发现场已经找到,是一根长约十公分的兽医用钢针,看起来像自杀,其他的尚在调查。”
    兽医用的钢针?
    我锁紧眉头。我是见过那种钢针的,长度和直径都很特殊,用于杀人可以说是个非常合适的凶器。而这种钢针,哪怕在县城的兽医店也可以买到,比较常见。
    我记得之前的命案也说过凶器是十公分左右的尖锐物体,刺穿性创口,但是由于是二次抛尸,一直无法分析凶器。
    我和钟建要了两双用于保护现场的鞋套,不会为现场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刚进二楼,就看见法医正在进行第一次物证采集和简要分析,我一边观望,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相机记录内容。
    死者彭强所租住的是位于二楼中间的215房间。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非常不自然的味道,不同于腐烂或者闷臭,而是一种冰箱里的冻肉臭掉的味道。
    房间看起来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床铺非常整洁,只有一个浅浅的褶皱,像是一个被坐过的印子。窗帘紧紧拉着,窗户锁得很严,我带着一次性手套拉开一点仔细的看着玻璃,似乎有一个拖拉的痕迹和一个直径非常小的洞。
    钟建则是在四周仔细看过之后,就奔向第一现场。
    第一现场是卫生间。墙壁上有大量的喷溅型血迹,应该是钗入又拔出钢针造成的。彭强倒在黑红色的血块中,身上已经开始能够看到蛆虫的钻动,死了起码要有五至七天了。
    “按照现场看,自杀的几率很大。”钟建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和我一样,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自杀案。
    “等待尸检结果吧。”我闷声向外走,感觉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无法理顺。
    彭强是个混子,绝对不是个善男信女,应该没有理由让他崩溃到自杀。可房东和他小弟的反馈都是——他最近情绪非常激动,说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无道理。
    能够让他绝望的事是什么呢?我忍不住陷入沉思。
    难道和程萌一样,是艾滋病?
    我和钟建准备随老孙去局里等待消息,白队的派来支援的法医已经来了。等到法医的鉴定结果一出来,结局自然见分晓。
    下楼时,外面的喧嚷声依旧很大。县城虽然还算繁华,可毕竟从来没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人的好奇心,足以驱使他们放下手中不重要的事,积极于这些与自身毫无关联的事。
    当然,在这个消息灵通的小县城,已经有人知道了市区发生过的恶性凶杀案。他们绘声绘色的将这些事串联到一起,讨论的版本是,被杀害的小姐们来找彭强索命了!
    我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可是警校毕业的我注定听力异于常人,把他们讨论的话听了个清楚。
    “警察先生。”旅馆老板愁眉苦脸的叫住我,他不说我也知道,出过命案的旅馆都会被蒙上各种灵异的阴影。毕竟大家都不想住在一个死过人的地方。
    “有事吗?”我掏出一张写有手机号的便利贴递给他,询问道。
    自打第二个案件开始,我就准备了一本随身携带的便利贴并写好手机号以备不时之需。
    旅馆老板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贴在我耳朵旁边。
    “真的有鬼,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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