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道内情的谢家人并不会特意去跟外人解释什么。他们自己知道大黄的好,也就完了。保不准这样误传下去,以后还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派出所的民警也是在狗尾巴胡同做过调查的,所以,大家知道的消息就比较多。那些老街坊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详情。
    到了后来,慢慢地,整个京城古玩圈的人也因为这档子事,沸腾起来了。
    大凡是做古董买卖的,谁家里还没藏着几个宝贝。
    偏偏老林这回太下作了,斗输了谢三,还不承认。竟然还有脸,找贼过去谢三爷家里偷东西?
    这行为不但无耻,而且已经触及了古董商们的底线。甚至可以说,已经引起了公愤。
    倘若不是老林病倒了,被他儿子提前接回到港岛去了。
    现在,指不定有不少古董商去打报告,偷偷举报老林呢。
    就连之前老林的那位好友,也因为这事在圈里抬不起头来。
    很多人知道他和老林有交情,都对他很看不上眼。有些人也不愿意再同他做买卖了,生怕他卖亏了,也学老林那副恶心人的做派。
    那人心里也苦,早知道老林这德行,他绝对不会同他深交的。
    不管怎么说,谢三爷家里的狗大爷,在古董圈里被传得人尽皆知。
    为了防止自己的宝贝被盗走,有些买卖做得大的人,也打算卖几条狗,好看家护院。
    于是,有些熟人就特意上门请教,问谢三爷那狗是从哪里寻来的?
    谢三不是那种性子独的小气人,他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就把这些老朋友都介绍到肖老头那家养狗场去了。
    见此情况,老赵马上给老肖打了电话,暗示他有一大批有钱的老板要到他那边去买狗,多亏了谢三爷帮他做宣传。
    肖老头一听,心里自然是记住了谢三爷的这份情谊。
    很快,京城古董圈就真的开始流行养狗了。
    至于,那些不安好心,想摸让门偷东西的贼,等着被打狼狗咬死吧?
    这事过去以后,也有人曾经说起,那两贼都被三爷的狗吓出毛病来了,把这些年所有犯过的事都老实交代了。就希望多在监狱里呆久点,生怕被放出来,再有恶狗追着他们不放。
    陆洪英虽然不混古董圈,他回到京城以后,也不少三爷家里的狗的段子。
    所以,同往常不一样,他到了谢家并不往里间院子走。而是,干脆就坐在前院里,看着面点师干活。
    也有人给他倒茶,陆洪英也故作悠闲地喝了一肚子水。好不容易才等到谢三巡店回来。
    陆洪英本想着,说完正事,立马走人。
    偏偏,谢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了,非要拉着他进院子,吃个晚饭再走。
    没办法,陆洪英也是个一米八的汉子,面子大过天,兄弟都这么挽留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故作轻松地跟在谢三后面走进了内院。
    结果,刚一进院门,就见树下栓的那只大黑背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就是一阵狂叫。
    这副凶相,吓得陆洪英直接就趴在谢三的背上,手脚直发软。
    谢三只得先护着他进了院子,这才冷哼一声:“大英子,看看你这怂样。至于么,这狗又不顶用,只会瞎叫唤,并不咬人。”
    好不容易离开那黑背远些,陆洪英这才松下口气来。他抬头一看,就见一只半大不小的土狗,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窗根底下。
    见他进来,那狗也只是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洪英只觉得那狗看人还怪渗得慌的。
    不过,大概是他看错了,那只虎斑纹的狗,很快就老老实实地合上眼睛,再次睡死过去。
    陆洪英一看这只懒趴趴的土狗,就一脸嫌弃地说道:“三儿呀,你家里养两条黑背就完了,怎么还弄来这么个玩意呀?这可不合你的性子。”
    陆洪英也是手欠的,他一边说话,一边蹭上前,撸了撸那只土狗身上的毛。
    这狗养的实在是不错,一身肉,毛又软又密,性格也算善解人意。就算是被陆洪英这么骚扰了,它也连眼皮都没抬,只有那双三角耳朵一直竖立着,像是防备着什么。
    谢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蠢兄弟撸狗毛。
    直到陆洪英终于放下那狗,自己站起身来。
    谢三这才冷笑道:“你刚刚摸得这只才是抓贼的那个。”
    “什么?”陆洪英吓得退了半步。这才缓了口气说道:“三儿,你又消遣我。不就是我去了趟五羊城,一个多月没来你家了么。你至于这样么?就算哥不在京城里,也把你交代的那些事,都透过朋友放出风声去了。”
    谢三却嗤笑一声。“谁消遣你呀?可不就是这只土狗把一个贼咬伤了小腿,又把另一个贼扑倒在地了!你别看它平时懒,关键时候它可有大用呢。”
    陆洪英听了谢三的话,不禁大吃一惊,他硬生生往后倒退好几步,再一看,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这条虎斑土狗居然这么厉害?”
    谢三自然应道。“可不是,这狗可通人性了,也就是懒了点。倘若不是我站在你身边,你看它让不让你摸?”
    陆洪英这时才抖了抖身子,有些难言置信地说:“这么看来,这狗也是奇葩。三儿呀,怎么什么怪玩意,都养在你院子里了?”
    “大概是有缘分吧。养狗也是需要缘分的。”
    谢三说着,就拉了陆洪英进了屋里。
    很快,饭就摆上了,两人坐在一起,就开始喝酒聊天。
    陆洪英先是简单地说了下,他这一趟五羊城之行。虽然略有波折,大体却还算顺利。陆洪英有幸遇到一位性格相投的老哥。
    在老哥的帮助下,他不仅拿到了合适的货源,还邀请了那位老哥来京城里走走看看。只不过,老哥暂时没空罢了。
    陆洪英就是个好交朋友的性格,他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能很快就聚起一帮朋友来。
    在交友这方面,谢三是从不过问的,到底他们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就算再怎么亲近,也不能多加干涉。
    两人又谈了几句,陆洪英在五羊城的经历。陆洪英也送上了给两个小猴和未出生的孩子的礼物,这才又谈起了谢三之前托他打听到的事。
    原来,抓贼以后,老赵想方设法打听到了一些细节。
    就比如,第二次委托两个贼的那位先生姓马;还比如,马先生那天坐的是辆黑色小轿车。
    不巧的是,胡子哥记性不错,记住了车牌号最后两位数。
    通过车型,谢三隐隐觉得那是一辆出租。一想到出租,可就是陆洪英熟悉的领域了。
    于是,谢三干脆又给陆洪英打了电话,托他细细地打听了一下那位司机的事。
    谢三有事,陆洪英就算不在京城,也托关系找人先帮谢三打听着。所以,他刚一回来,那边的消息也来了。陆洪英这才特意过来找谢三的。
    “尾数是38的黑色出租车,我那些跑车的兄弟倒是也找到了几个。后来一详细打听,我就把最相近的那人找出来了。
    那位兄弟叫包志强,大伙都叫他强子。强子为人还算有远见,85年的时候,他借外债买了一辆车,上了个体执照。这几年倒腾下来,他不仅还了债,也赚了不少。
    两个月前,强子接了一桩大买卖,被一个港岛商人包了一个月的出租车。三儿,我已经跟强子约好了,后天中午咱们哥几个一起出去吃个饭。”
    谢三一听这些消息,心头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冲着陆洪英点头道。“好,后天中午咱们去吃饭。”
    陆洪英夹了口菜,就忍不住问他:“怎么着三儿,姓林的那个老头都被气成那样了,想必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那两个贼也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事也应该尽早了了才是。偏偏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这样艰难。”
    谢三低头,拿起了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对着陆洪英叹道:
    “英子,我也不瞒你,打小我就觉得过日子不可能太顺遂了。隔三差五,总会折腾出点事来,这才算是过日子。
    偏偏,我和香香结婚后,就开始一帆风顺。我的运气一下就好起来了。我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有个知冷知热,跟我特别投脾气的媳妇。就算我在家什么都不干,我媳妇照样愿意倾全力,拿钱给我买古董。只要我高兴,她心里就愿意。”
    听到这里,陆洪英忍不住骂道:“合着三儿你这臭小子,就是当着我这老光棍的面臭显呗!”
    谢三连忙摆手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呀,你听过乐极生悲这个词么?你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
    陆洪英不满意地翻了翻白眼,只听谢三突然沉声说道:“我觉得我和香香的磨难就快来了。”
    陆洪英听了这话,再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免有些大吃一惊。
    “三儿呀,你这话可就说大了。咱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迷信?那个姓马的港岛人说不定,只是老林的亲戚或者朋友呢?他多给两万块钱,无非是为了帮老林出出气罢了。一定是三儿你想得太多了。你这人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但凡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就容易想多了。”
    谢三听了这话,不禁冷笑了几声。
    他突然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狠狠地瞪向陆洪英,骂道:
    “大英子,你出来混了这些年,又是买卖人,怎么还是这样天真?你难道不明白么,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容不得半点侥幸?
    现在,有几十上百人跟着你一起混饭吃。你的每个决策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根本就容不得半点轻忽。再说了,我分明就已经察觉到,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
    陆洪英听了谢三的话,顿时整个人就都僵住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就很习惯参考谢三的意见。那时候,他靠着武力,成了远近小有名气的老大。
    别人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谢三总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答案。
    他唯一一次没有听谢三的话,就是因为徐璐媛,结果在牢狱里一呆就是五年。
    他终于混得好了,出人头地了,也仍是会下意识地听谢三的意见。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命运早就脱离了本来的轨道,变得曲折迷离,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
    他却突然意识到,谢三离他越来越远。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出了事,就算他想求救,谢三也未必能赶得及过来救他。谢三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他也有一大家子人照顾了。
    就像谢三说得那样,他们其实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倘若有一天,他跌落下去,至少希望不要牵连自己的这位兄弟才好。
    陆洪英大概是喝醉了,不断地胡思乱想着一些没有发生的事。
    于是,难得的一次相聚,也变成了一杯苦酒。
    第175章 有道坎(2更)
    听了谢三的话, 陆洪英也是感慨颇多。
    几杯酒下肚,他的话自然也就变多了起来。
    最后, 他实在忍不住就对谢三开口道:“你和小董做生意,总能有你们的一套法子。三儿, 你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能比旁人看得远。别人走一步看一步,你却是走一步,能往前看三步。我打小总笑你这人迷信,偏偏从小到大,几乎每一件事都被你说中了。我陆洪英不服这一点都不行。
    你媳妇小董性格温柔, 所有大事小情,看似都是她在顺水推舟。可实际上,她一个农村姑娘, 赶跑来城里摆摊子买糕点。她有心气, 有闯劲, 她每走一步看起来都是巧合。实际上,她为人聪明,心思细腻, 做起事来, 也讲究稳扎稳打。你们两口子联手起来,还能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呀?”
    谢三刚想对他说几句,然而陆洪英是醉了, 根本就不想被被打断, 就一口气继续说道:
    “再说二丢子吧。原本他一直跟在我们兄弟身后转悠, 我一直把他当小兄弟看。谁成想,到现在二丢子也做起来了。咱们这小兄弟是调料大王。三儿你知道二丢子怎么做的买卖么?”
    不用谢三回应,陆洪英就捂着脸自问自答地说道:“那小子头脑灵活,人也勤快,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各种信息。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哪家厂子需要什么调料,哪家厂子有货源。他把人家厂里需要的东西直接弄过去,自然能赚上一笔。我也是真心佩服,二丢子这小子竟有这些本事。
    再说我陆洪英,我有什么本事?无非是多认识几个人,能在酒桌上吃牛b,装装孙子罢了。说白了,我还不是拿着10万块钱去五羊城,运了一堆货过来京城卖》?那边的货比京城时髦,款式多,我也就卖个新鲜。
    得,我跟对了人,运气又不错,一下就发达了。可说白了,我陆洪英还不是一个文盲。我做的这些事,根本就没什么难度,随便来一个人壮着胆子也都能做成。我陆洪英又算个什么玩意呀?
    你可不知道,三儿,我就是个怂包。为了扩大生意,赚更多的钱,我不得不好钻营这张人际关系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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