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三人一起主演,再加上性格也合得来的缘故,互相之间没两天便熟络了起来。
    因为时间充裕的缘故,剧组前两天主要拍摄了配角们的戏份,许多配角的戏份很少,几乎是上午穿着官服,在几间房子里来回念念台词,下午就可以换上囚服杀青了。
    而洛十方三个主要演员的任务,则是找一找拍戏的感觉,尤其是洛十方,在拿捏起文怜君的神态时,需要演出智慧但不外露的感觉……这种感觉真要做起来,其实挺难的,稍微外露就变成了张扬,稍微内敛又变成了木讷。
    等到两天后,洛十方找到了这种感觉后,文怜君的第一场戏便正式开拍。
    在剧组专业化妆师的整理下,洛十方的肤色被打白了一分,更显现出少年的清润感,而他换上一系月牙白纹墨竹长衫,外罩一件青竹绣长袍后,整个人立刻就化作一个偏偏公子。
    没有过分精贵,也没有过于纯真,就像是经历雨打风吹的青竹,玉树临风,雅人深致。
    这样的形象,的确和洛十方本来的模样不同,也和以往影视作品中呈现的文怜君截然相反。
    而此时的文怜君还没有被梁文帝赐名,他的本名叫祝扬文,为齐国寒门祝家子弟,师从鬼谷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一位出色的剑术天才。
    齐国帝王生辰将近,为了娱乐,他在城中贴下一张告示,凡是能舞出一段让他满意的剑舞的剑客,他便赏赐白银千两。
    正值新雨降至的春季,行走街头的少年,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奇之下,遂主动询问一位路人。
    “这位兄台,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你……”
    那路人挤不上去,正是不耐的时候,刚回过头,就看到一双灿若春水的眼睛,里头似是载着无尽的欲语还休,立刻让他再说不出赶人的话来。
    “你……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路人挤啊挤,终于挤进了人群中,而少年则是踮了踮脚尖,努力向被人头挡着的告示板看去。
    过了一会儿,路人终于凌乱地钻了出来,说:“哦,是咱们皇帝的告示,说是谁能在生日宴上为他献上一段满意的剑舞,他就会赏赐那人白银千两!”
    “白银千两?!”少年眼中顿时爆发一股喜意,若是能有千两白银,想来家中便不必如此辛苦了。
    这年头百姓过得不算辛苦,但也并不太好,寻常人家,二三两银子就够吃一年,而祝家一个寒门,过的自是比寻常百姓要好那么一点儿,可一年的花销也就控制在二十两以内。
    见少年如此兴奋,路人不忍打击对方,只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去皇宫吧?你这么年轻,现今天下也有不少剑客,总之……莫抱太多期望。”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少年抬了抬眸子,笑容略微加深了一分,显出恰到好处的锐意,让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愈发耀眼。
    此时,便见他一个转身,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只见墨发与青衫一齐飞扬,众人这才发现少年的腰间配着一柄细剑。
    细剑微微露出锋芒,在路人惊叹于眼前这一幕美好画面的时候,少年就已经渐渐远去,只留下一道潇洒背影。
    “cut!这一幕拍得很完美!”
    卓绍钧许久没有拍过这么流畅的戏了,他看着每个角落的摄像机,惊异的发现,无论取用哪个摄影机的角度,最终呈现效果都不会差。
    而对比起洛十方饰演少年祝扬文时温润的神态,他的背影却是锋芒毕露的。
    想要将背影拍得好看,也是一门大学问,尤其是在古装戏中,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只是基础,最主要的是,还得有韵味儿。
    这种韵味儿,来源于骨。
    洛十方因为习武的缘故,肢体动作比常人是更加稳重的,就算是无意识情况下,他的动作也会比常人好看,而当他进入角色状态后,就不仅仅局限于“好看”,而成就了“惊艳”。
    当真就是每次出场都能惊艳呗!
    而离开了戏后,洛十方迅速就便回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如夜明珠般狡黠的少年形象迅速消退,立刻就变回了洛十方原本的样子。
    入戏快,出戏也快。
    “卓导,第一次拍,会有哪里缺了点什么吗?”
    卓绍钧摇摇头:“不会不会,特意准备了几个摄影机,这样就不用你补拍了,无论是剪辑还是一个镜头的画面用到底,都非常好看。”
    洛十方闻言,也就安心了。
    古川和高彤已经换上了戏服在一边等,看到三人中最早拍戏的洛十方居然能一条过,无比赞叹这专业技巧。
    “十方,你这做得岂止是不差,那叫一个爆炸啊!瞧你刚才演的,跟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明明就是个比我还高的汉子,怎么就能演出玉人般精致脆弱的劲儿呢,看得人生怕把你轻轻摔一下就碎了。”
    古川不是科班出身,最开始进娱乐圈就是为了混饭吃,因为外表和气质偏粗犷的缘故,戏路非常固定,不是在抗战剧演铁血硬汉军人,就是在古代剧里演将军侠客,不时还会过把演恶霸的瘾,演皇帝还真是第一次,对他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这会儿看到洛十方的演技,他被深深地折服了。
    不过他的直男式夸奖有些奇特,洛十方和高彤听着,立刻就笑出了声。
    高彤道:“什么叫玉人般精致脆弱的劲儿啊?夸人都不会,你应该说,富家公子气派,君子风骨,再来瞳凝春水、笑靥如花这样的词,可不就完美了么。”
    “彤姐,你这夸得也有些奇怪啊。”洛十方咧了咧嘴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只要把自己想象成竹子就好了,刚刚长成的翠竹,初具风骨,比起老竹,用来做竹筒饭能够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古川冷嘶了一声:“唉呀妈呀,哪有人将自己想象成食材的,你这也太难学了,我看我还是继续按照老套路来吧。”
    高彤也道:“学人的话,应该能得到更具体的效果,要不要试试看?”
    “我也知道,不过本身也没见过太多人,之后多看看剧,多琢磨琢磨。”洛十方谦虚地表示自己还处于学习中。
    古川和高彤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于洛十方的天赋:眼前的青年,之后绝对能在演戏的领域创造出惊人成绩的。
    这一幕城中外景所占比重不大,当天洛十方又拍了一幕被城中剑客挑衅、与人议论棋局的戏,这一出外景便是结束了。
    而入夜后,他便又换了一套衣服,拍摄帝王宴献剑舞的一幕。
    齐国帝王不好文,好武,这是齐国朝廷上下的共识,因为不喜文人穷酸的做派,他刻意打压了文人,结果却造成了武者贬低文人,武官高于文官的局面,让本就不平静的齐国内政愈发硝烟弥漫。
    反观齐王李崇章,却还拿捏着架子,只看到了国内表面的和平,并不关注政事,任由文官武官矛盾激化,自己倒好,这时候还煽风点火,要送献剑舞的剑客白银千两。
    当祝扬文换上一身飘逸的广袖红袍,身戴金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恰如同神仙中人莅临凡尘,立刻便让众人挪不开眼光。
    李崇章原本慵懒地靠坐在皇位上,这会儿立刻坐直了身子,甚至是前倾了脑袋,只为了向少年接近一些。
    他身边端坐着皇后,下方还有一种后妃,但无论是国色天香的皇后,还是美得如同繁花覆城的妃子们,都被眼前的少年给比了下去。
    少年取出一柄雕饰宝石的未开封金剑,拱了拱手,便开始舞动起来。
    长剑被流利地舞出道道剑花,祝扬文的身形如飘絮随风,如云霓追月,将杀意掩盖在华光之下,每一个动作若是真正施展起来,必定是随手即能取人性命,竟不像是人间能够展现的技艺。
    一曲舞罢,少年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崇章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
    “小民姓祝,名扬文,今年已是十七,正值舞象之年。”
    李崇章咂咂嘴:“十七好啊,十七好!朕今年也只有二十有五,不到而立之年,却也不能达到你这般剑舞技艺。这千两白银,非你莫属!只是,你日后可否进宫,与朕议剑?”
    常言道君命不可违,而祝扬文却直白地道:
    “陛下,小民过些时日便会参加科举式,待文科过后,小民再光明正大地站在陛下身边,敢问陛下可否允许小民实现这小小愿望?”
    李崇章自打成了皇帝后,还没有被别人拒绝过,一时间竟是有些怀念被拒绝的滋味儿了。
    虽说他喜欢武大于文,但面前的少年文武双全,不也挺好。
    他不怒反笑:“哈哈哈——!好!有个性!朕心甚悦!”
    他非常喜欢祝扬文的光明正大!
    祝扬文眼睛亮了亮,高声道:“谢陛下隆恩!”
    这时候,李崇章的确欣赏祝扬文,可也有些一见钟情的感觉在里头,只是表现得并不真切。
    而祝扬文此时还是一个性格有些外放的少年,但他并不知道,这一舞之后,他的人生便会走向一条不可预测的道路。
    老实说,剧情前期的角色演绎着实是简单的,无论是对于洛十方而言,还是对于别人而言,都是如此。
    因为此时,角色都还没细细挖掘。
    祝扬文,也就是文怜君,在尚未正式进宫之前,只是一个容貌出众、剑技优秀的少年人。
    这一舞,在古书《齐王录》中有过提及,被齐王点评为“流光追月剑舞”,因为史料有限,洛十方并不可能全然复制出真正的流光追月剑舞,仅仅是临时自编了一段,直接使用。
    但毫无疑问,他这段编舞非常优秀,极具美感,外行人只会看得痴迷,而内行人则会看出些许门道来。
    剧组里,没有人比他更擅长武学,因此现在连武术指导都不需要。
    这条戏,同样是拍了一遍就能过。
    卓绍钧对洛十方格外偏爱,恨不得将每一个具有美感的镜头都剪到正片里,但这样一来,某些观众估计得说“注水”了,所以他只能忍痛割爱,努力从已经完美的镜头中,挑出最优秀的一段使用。
    但饶是如此,祝扬文的特写镜头以及动作镜头,还是比预计中要多出那么一些。
    在初入宫献舞这一幕结束后,剧组工作人员迅速将场面收拾了一下,就按着相同场景、相同角色直接开始下一幕。
    为了营造出凄美的氛围,剧组还进行了小范围的人工降雪。
    剧组是不可能按照剧情推进拍摄的,为了节省时间与资源,往往是在特定元素集齐后,便顺着拍下去。
    原来,自打皇宫献舞赢千两白银之后,祝扬文的剑舞和风貌顿时名扬齐国,而祝家也立刻从一个寒门,上升到一个富庶人家。
    祝扬文返回家中后,便参加了科举,夺得了头筹,顺利进入了官场。
    然而官场之黑暗,就如同黑泥盖顶,将他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最开始,祝扬文凭借当时的名声,无人敢轻易得罪,少年在官场内凭借自身能力混得风生水起,努力清扫污垢,为百姓造福。
    但这样一来,他无疑是动了别人的饭碗,很快便遭受了文官武官的联合打压。
    整个齐国,又有多少完全清廉的官?武官有武官的人际网络,文官有文官的人际网络,祝扬文这样文武双全,弄得好了就是在两边都能混得很开,但搞不好就会被双方孤立。
    得罪了许多人后,在齐国官场混,并不只是“孤立”那么简单。
    祝扬文的家人是被渴望造福的百姓构陷的。
    这是《冤孽实录》中一档小有名气的案件,故事发生在祝扬文居住的城镇,有位名叫祝枝的小官,接到了一桩击鼓鸣冤,一个妇人认定祝枝长子祝小山是先污后杀了她女儿的负心汉,必须要将祝小山交出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朝官之子公然行恶,有民众喊冤,届时天降红雨,一切传得玄之又玄。
    而那妇女空口白话一张嘴,又有被众朝官收买的民众四处传谣,谣言越传越大,祝小山什么都没做,就被认定为是有罪之人,而祝枝若是不愿将儿子交出去处死,就是黑官!
    那妇人不久后便为求公正而自尽,一时间民怨沸腾,祝小山终日饮酒,埋怨苍天无言,留下一封血书,以头抢地而死。
    祝枝中年丧子,怒火攻心,不久后便也去了。
    直到祝家家毁人亡之际,突然有人出来指认,那妇人之女是被另一个地痞流氓污了后自尽的,并不是那妇人说得那样。
    原来,祝家人是被彻底冤枉的,最后,刚开始传出流言的人,依旧不知道是谁,可祝家的确是在强大的流言下一夕破灭。
    荒唐!
    太过荒唐!
    一个毫无证据的流言蜚语,居然能将好好的一家人逼死。
    那个地痞流氓伏诛,可壮大这流言的人,毫无疑问是被祝扬文得罪的朝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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