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人,裴绾痛得连上楼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捂着小腹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泡芙听到门响欢快地窜过来,却见小姑娘在那儿躺着一动不动。
    “喵?”
    它蹲在裴绾面前,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手边扫来扫去。
    裴绾虚弱地摸了摸它:“抱歉泡芙,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泡芙好像看懂她现在很不舒服,脑袋在她手心蹭了蹭,乖巧趴在一旁陪她。
    裴绾沉沉阖上眼。
    身体像被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持着尖刃在腹中一刀接一刀地削筋剜肉。
    明明是每个月都习惯受的罪,却从来不及此刻这样连呼吸都拉扯着断肠的痛。
    可她偏要坐以待毙,清醒而无望地旁观自己如何一步步踏入这场泥足深陷的自毁中。
    裴绾扯过一旁的靠枕抱进怀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大脑漫无边际地想着她下辈子绝对不要再当女孩了。
    浑浑噩噩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紧攒的眉心,她以为是泡芙的猫爪子,迷糊地朝里侧身躲开它。
    “猫爪子”又转而轻碰她的脸。
    “别闹我了,我真的很痛。”女孩低弱的央求夹杂着哭腔。
    “猫爪子”微微一顿,听话地收了回去。
    一条毛毯冷不防罩下来。
    裴绾吓得霍然惊醒,睁开眼看清俯身撑在她头顶的男人,那些飘摇的无助凄惶仿佛瞬间靠了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
    “嘘——”裴绎伸出食指压在妹妹唇上,“现在不许说话。”免得她一开口又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若不是车开到半途想起今天是徐阿姨的休息日,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哪会知道这个小笨蛋竟敢背着他这么虐待自己?!
    男人用毛毯将女孩裹好,打横抱起来送回卧室,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裴绾从刚才一直包着的泪再也憋不住,扑簌簌直往下掉。
    等裴绎拿着红糖姜汤和暖水袋回来,就见床上的小家伙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像极了一只在森林中狼狈淋雨的小鹿。
    “怎么不进被子里躺着?”
    裴绾听到哥哥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傻呆呆望着他。
    裴绎一见妹妹脸上挂满了泪,神色骤变:“疼得很厉害?”说话间坐到床沿,端着姜汤递到她嘴边,“乖,先把它喝了。”
    裴绾难为情地吸了吸鼻子,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不是走了吗?”
    “这么希望我走?”裴绎冷哼,不由分说把暖水袋塞在她小腹处,“等你喝完我就走。”
    小姑娘讪讪张了张口没敢声辩,只好闷头喝姜汤。
    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流入小腹,女孩煞白的脸色总算开始回暖。
    她喝得很慢,每喝几口就不放心地偷瞄一眼哥哥还在不在,结果一杯姜汤都快凉了才喝到一半。
    裴绎佯作不知,皱眉催促:“我煮得有这么难喝?”
    小家伙连忙摇头,这才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完。
    裴绎收过杯子放到床头,再回头就见小姑娘下巴搁在膝上,垂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说话,视线却有意无意地观察他的动静。
    舍不得他走,还遮遮掩掩生怕他发现。
    可怜巴巴的小磨人精。
    想气,偏又气不起来。
    男人靠上床头把别扭的小姑娘拉进怀里,又扯过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轻轻缓缓地揉。
    “好点了吗?”
    靠在他胸口的少女立马乖乖点了点头。
    哥哥的记性好像变差了,竟然这么快就忘记刚才还说自己要走,但他不提,她更不敢问。
    裴绾怏怏闭上眼,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恃宠而骄的坏孩子,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跟他划清界限,现在却又不由自主贪恋他的温柔。
    她裹着被子转了个身背对他,慢腾腾地往远离他的另一边挪。
    裴绎见状挑了挑眉,直接熄了灯,长臂一伸从身后将不安分的小泥鳅捞回怀里,继续给她暖腹。
    “……”小泥鳅直挺挺地僵成小鱼干。
    隔了半晌,终于放弃抗争,身子软下来。
    两人都良久无言,就在裴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小姑娘压抑的哽咽。
    “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她都已经这样令他失望,为什么他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予她关怀?
    小腹上轻揉的掌心顿了顿。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拥着她的手臂更收紧几分,薄唇悄无声息轻吻她的发梢。
    “睡吧。”
    桀骜不驯的男人总有千百种方法让女人服软低头。
    可在心爱的小公主面前,再骄傲的国王也甘愿俯首称臣。
    宁昱走上RINGS天台,推开其中一间包厢门。偌大的室内灯光调得极暗,他来回扫视了两圈才终于找到陷在阴影里自斟自饮的裴绎。
    裴绎迭着腿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手支额,一手握着酒杯,远观就像一尊闭目沉思的古罗马雕像。即便走近了,在晦暗的光影下也难以辨清他此刻的神情。
    宁昱看着他面前桌上摊着的一堆空酒瓶,一个劲咂舌:“你还来真的啊,上回咱们不是试过这招不管用吗?”
    裴绎懒洋洋掀开眼皮,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朗姆。
    “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有个人最近天天来这儿借酒浇愁,阿尧人又没在,怕你真把自己喝进医院,只好派我来舍命陪君子了呗。”
    受不了眼前的黑灯瞎火,宁昱一通噼里啪啦摁亮包厢里所有的灯。
    裴绎被乍亮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
    “死不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宁昱没理,转回身竟匪夷所思地发现,裴绎居然在刚才一片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昏暗中极其精准地将两杯酒倒出了全然一致的水平线……再瞧他倒完酒还不忘动作优雅地往两只杯子里加冰,一时还真有些摸不准这位爷到底醉没醉。
    “哎我说你折腾这么久都没见人家回心转意,看来你这怀柔策略也不怎么奏效,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吧。”
    裴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你缠了岑珂这么久,连人家裙角边都没挨上,又何必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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