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装人,是解红颜的亲生父亲。
    听他讲完那个故事后,高飞选择相信了他:他的故事有可能是假的,但话语里的悲伤却是真的,透着一个男人对女子、对女儿的极大愧疚。
    唐装人伸手关上了灯,在黑暗中端起了一杯酒,低声说:“陪我喝一杯吧。”
    高飞跟着拿起酒杯,放在嘴边想了想,才说:“我觉得我最好是不喝酒。”
    这次唐装人没有再劝他,嗯了声后发出了喝酒的声音。
    高飞确信唐装人在喝酒时,已经摘下了头套。
    高飞如果快速打开台灯,就能看到他的模样。
    不过高飞没有这样做,倒不是说尊重唐装人的隐私,而是因为觉得他有些可怜,不忍心这样做:一个非常非常有本事的男人,在几十年前爱上了一个女子,俩人如胶似漆的好了那么久,结果为了远大前途着想,男人选择了悄悄离开了女子。
    为利益背叛爱情的男人是可耻的,也是可怜的。
    如果故事的结局,仅仅是女子因为过度思念男人而去世的话,还称不上所谓的可怜。
    真正让人觉得可怜的是,这个背叛了爱情,很有本事的男人,几十年后才忽然知道当年那个女子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女儿却遭尽了折磨--最主要的是,他以前就知道他亲生女儿的不幸,却没有管,直到今天。
    他是那样的有本事,可他女儿的命运却是那样的悲惨,被破军所挟持,遭尽了凌辱,而他却在一旁看热闹,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可怜的吗?
    狠心去伤害一个可怜人,是一种冷血的罪过。
    高飞不想去犯这种错,所以才没有去开灯,只说他不愿意喝酒。
    “谢谢。”
    唐装人低声道谢,却是明白高飞此时的想法,语气中充满了沧桑,却又随即轻快了起来:“呵呵,但不管怎么说,一切的噩运都过去了,有你保护,解红颜算是跳出了火坑。”
    “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孙女(张雯雯)当前生活的非常好。”
    黑暗中,传来唐装人放下酒杯的声音:“所以呢,我要感谢你。”
    “我不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这样对待解红颜母女,主要是她们值得我这样去做。我对张雯雯好,是因为把她当做了侄女。对解红颜好,那是因为她漂亮。”
    高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时,忽然想到了沈银冰: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我又是为什么无法放下沈银冰呢?
    “你很诚实,更真,这才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台灯再次亮了起来,喝完酒的唐装人,已经重新戴上了头套,说:“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没有?”
    “有。”
    高飞想了想,才问:“你既然不是破军的人,那你为什么能来到这座河底古墓中?”
    唐装人的回答,让人莫不着头脑:“贪狼、破军,七杀三部相比起来,贪狼各方面的实力稍弱,他们能够有那么多的成员,主要是依赖忘忧粉,生产出了庞大的财力。破军实力比贪狼稍强,这主要得益于他们最擅长阴谋诡计,喜欢在暗中做事,比方在世界各地的军火商势力中,就有他们的人。三部中实力最强的,是七杀。”
    “也是最神秘的,与众不同的。七杀不会依赖忘忧粉,也不涉足军火,他的最强,则是来自于信念。”
    唐装人说:“这个信念,是在四十多年前才铸就的,一直流传至今,彻底影响了七杀的发展……”
    高飞明白了:“你是七杀中的人。”
    “是。”
    “是杀手吗?”
    高飞问:“我听说在杀破狼三部中,贪狼是狼主,破军是军师,七杀的首领却是杀手。”
    “杀手,杀手,杀手--你知道这个代号在七杀中有着多大魅力吗?当初我就是因为能成为杀手,才辜负了那个可怜的女子。现在我已经是杀手好多年了,在这些年中我活的是逍遥自在,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我知道了解红颜。”
    唐装人说着,又看向了酒杯。
    高飞伸手,把灯关上:“你可以喝酒,这时候喝点酒,对你有好处的。”
    “不了,其实在这几十年内,我就才没有喝过一滴酒,这是我对背叛爱情的惩罚吧。”
    唐装人拒绝了,语气陡然一松,笑道:“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说正事。嗯,我是七杀的首领,杀手。我所带领的七杀中,有很多高人,而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我这样说,你不反对吧?”
    “如果你还不算高人的话,那么世上就没有高人了。”
    高飞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诚恳,没有丁点拍马屁的意思。
    这让杀手很高兴:“呵呵,你能迎合一个老家伙的自吹自擂,这说明你是个好青年。”
    高飞坦率回答道:“吹嘘迎合别人只是冬冬嘴皮子,又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有道理。”
    杀手可能用力点了点头,才说:“我自吹自擂是想告诉你,我想从沈银冰离开的地方进来,不能说很简单的话,但不是太难。我来,就是为了等你。我等你,就为了告诉你一句话,算作是你照顾我女儿,外孙女的薪酬。”
    “嘿,什么话,会这样值钱?”
    高飞大感兴趣,催促道:“那你赶紧说说呢。”
    “你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命中注定的磨难,一切都会好起来。”
    杀手缓缓的说。
    “我知道。”
    高飞说:“这就像雪莱那句‘冬天既然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诗词,麻烦终究会过去的,我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跟命中注定没多大的关系,只能说是我从没有放弃追求幸福--咳,这样说有些装比的嫌疑了,别怪,你说那句话吧。”
    神秘的杀手却说:“我已经说过了。”
    “你已经说过了?什么时候?”
    高飞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啊,你刚才说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磨难,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
    “这就是你为了报答我的那句话?”
    “是。”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杀手重复了一句,说:“无法更改,在好多年前,你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是谁--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规划好了我的命运?”
    高飞觉得,杀手是在哄他。
    什么命中注定啊,还是在很多年前就被规划好了的?
    那个规划他命运的人是谁啊,以为自己很牛比吗,能把高先生当木偶操纵!
    杀手说话了:“就知道你不信,但这的确是真的。”
    高飞没有再辩解什么,因为这个话题太无聊了,他又不是电脑开机程序,只需按下电源开关,就会自动检测硬盘,开机。
    他是个人啊,活生生,有思想、有理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下一刻要去做什么的人啊。
    高飞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明天做什么,别人又怎么给他安排这一切?
    对杀手的话,高飞感到很好笑,没有说出‘放屁’这样的不雅词,这都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
    忍住笑,高飞问:“那个,那个规划我命运的人,是谁?”
    杀手回答:“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我还不能说。”
    高飞也没追问,是懒得追问一个好像上帝哈利路亚那样不存在的人,而是选择了好笑的可信:“好,那我等。嗯,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既然那个人能早在很多年前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我遇到沈银冰,就是那个人安排的?”
    遇到沈银冰,绝对是一个意外,偶然,并跟她始终纠缠不清,所以高飞才问出这个问题。
    他希望杀手会回答说是,那样他就会更开心的笑了。
    杀手淡淡的说:“是。”
    “哈,哈……”
    杀手的配合,让高飞也有了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得意,放声大笑起来,却在笑到一半时,就再也笑不下去了。
    因为他猛地察觉到,杀手说的好像是真的!
    这是一种感觉,很真实存在的感觉。
    心儿,咚地跳了一下,高飞再说话时,就觉出声音有些沙哑了:“那好,我暂且相信,我认识沈银冰,是那个人在很多年前就安排好的。我还想问问,这个很多年,是多少年?”
    “可能是一百年?还是三十年?”
    杀手说:“我也说不清,因为没有谁能说清楚那个人,到底是在多少年前就开始安排你的命运了。”
    高飞吸了下鼻子,很用力:“我认识地下楼兰的莫邪征东呢?”
    “是他安排好的。”
    “安归王呢?”
    “是他安排好的。”
    “白瓷?”
    “是他安排好的。”
    “你女儿?”
    “是他安排好的。”
    “我、我--”
    高飞忽然很想喝酒:“那加入神朝九龙王呢?”
    “也是。”
    杀手缓缓的说:“包括你当前会需要这个河底古墓,你会摆脱破军的控制,从而成为河底古墓的真正主人,我今晚会来见你,把河底古墓的平面图、所有机关的安装、驱动等说明给你送来,这些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他究竟是谁?”
    高飞伸手拿起了酒瓶子,却在打开后又放了下来。
    “以后你会知道的。”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杀手应该是站了起来:“高飞,我能感觉出你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我的话了,不是被我蛊惑,而是这些话引起了你心中莫名的共鸣,让你能分辨出真假,可不可信。”
    “唉,那个人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他是数百年来,最为睿智的一个人,没有谁能比得上他,哪怕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了。”
    杀手说着,好像向某处走了过去,黑暗中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音,看来是有暗门打开了。
    “你等等。”
    高飞站了起来,问道:“我这辈子,就必须得按照他的规划好的走下去?”
    “你希望呢?”
    杀手反问道。
    “我需要自己的生活。”
    高飞慢慢打开了台灯,房间内慢慢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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