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当即伸出了大拇指,“前辈好眼力,这支成都卫,是我天机营的近卫军,更是我全军的最高战力。只是不知道,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家家主平静道:“我这一路之上,特地放慢了速度,想看一看他们的反应。而他们始终不急不躁,无人上前催促,每到一个地方,他们的营地,必是占据当时最有利的地形,行进的时候,也是种保持着随时备战的阵势。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是胆子再大的山贼,也不敢对他们这样一支人数在数百人的正规军下手,更何况还有我身后这上千名族人,可他们却没有一刻的松懈,能训练出这样的一支兵马,我还真想见见那位掌兵之人。”
    刘赫马上拉过韩义,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天机营的天义校尉,这些成都卫,全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
    赵家家主赞许的看着韩义,连连点头,“如果有时间,随时来找我,你我二人可以坐下聊一聊,关于排兵布阵的话题。”
    饶是向来老持沉稳的韩义,听闻此话也是面露喜色,谁不知道赵家家主集百家所长于一身,对于兵法更是深有研究,能又有这份机缘得他指点,实在是机会难得。
    待韩义退下,刘赫挽着赵家家主的手,将其拉到一旁,坏笑道:“前辈这次故意在路上拖延,恐怕不止是为了考察我这支成都卫的实力吧。”
    赵家家主玩味一笑,没有回答刘赫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这些日子,来到成都的学子有多少人了?”
    “光是我知道的,就已有千余人,而且照情形看来,这个人数恐怕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还会增加不少。”
    赵家家主手捻长须,似乎很是满意,“比我预料的还要多上一些,也不枉费我一把老骨头,还要受那车马劳顿之苦。”
    刘赫笑道:“难不成来到成都的学子人数多寡,还与前辈行进的速度有关系?”
    赵家家主面露一丝得意,“不仅有关,而且关系还大得很呢。”
    刘赫故作姿态的施了一礼,“恕晚辈愚钝,还望前辈指教。”
    赵家家主四下环顾,压低了嗓音,“学宫落成,若是第一天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人来上门求学,你我的脸上,恐怕都不好看啊。”
    刘赫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天下第一的读书人,也是如此的顾及脸面。”
    赵家家主坦然道:“读书人最看中的,就是这脸面二字,一个不顾及脸面的读书人,又怎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刘赫忽然笑意一敛,正色道:“前辈的心意,晚辈心领了,但前辈无需放下之前的原则,如此的迁就于我。我只想要一座真正的学宫,一个让天下学子都有书可读的地方。”
    赵家家主沉声道:“正是如此,才更需要做些脸面上的事。我读了那么多的书,从来只见过费尽心机才能换来一个满意的结果,却从没见过只靠问心无愧便能办成大事。”
    刘赫思量片刻,会心的一笑,恭敬的施了一礼,“晚辈受教了。”
    赵家家主把手一挥,笑道:“你不必如此多礼,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一座真正的学宫罢了,如果老夫的脸面可以为天下士子换来一个有书可读的地方,那这一点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罢,赵家家主大袖一挥,转身而去,爽朗的笑声,让人险些认不出,这就是那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天下第一读书人。
    刘赫正了正衣衫,对着赵家家主的背影,深施一礼。
    “刘赫替天下学子,谢过前辈。”
    赵家家主接任秣陵学宫大祭酒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那些原本对此事持观望态度的学子们,在确认消息无误之后,即刻动身,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成都。
    进入成都的两道关隘,这些日子出现了一副壮观的景象,原本在整个益州地界都不太常见的学子,这几天在官道上,人数竟然比那些来往的商旅还要多。
    成都城内的客栈,早已是住的满满当当,就连柴房都被人花大价钱给包了下来。
    有人曾经向刘赫建议,说是将那座能容纳下万人的学宫提前对外开放,也省得那些读书人没地方住,只得露宿街头。
    可刘赫却始终没有点头,只留下一句话。
    秣陵学宫,谁都可以来,但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这句话外人听的糊涂,可刘赫身边的人却是最明白不过,今后这座秣陵学宫的主人,只有那位大祭酒,其他人谁也无权干涉学宫的事务,就连他刘赫也是如此。
    这下可就苦了管理成都城治安的那些官吏,眼看着城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在城外的城墙根底下,临时搭建了一片窝棚,供那些外地来的学子们暂时居住。
    别看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挑三拣四,看什么都不顺眼,可为了能进入秣陵学宫求学,此时几千人挤在这片窝棚里,却没有一句怨言。
    成都的百姓见到这番场景,全都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有事没事的就往城外跑,特意来到这片好似贫民窟一般的窝棚前面,一睹那些挤在其中的学子们的风采。
    有好事者还笑着起哄,没想到现在的流民,一个个的还挺有学问。
    可怜那些饱读诗书,满肚子学问的士子们,也只能掏出书简,假装听不见,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他们为了心目中犹如圣地一般的秣陵学宫,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其实吃点苦受点罪倒没什么,最要命的,是自己只能在城墙根下远远眺望着学宫的轮廓,却不能走到近前观瞧。
    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下的令,在山下立了一个牌子,凡是在学宫正式开放前上山者,即可赶下山去,永不录取。
    结果成都城外,又多了一道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奇观。
    数千莘莘学子,一天到晚全都盯着一块牌子,连书都不看了,只等那块牌子一撤,就马上冲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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