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不可!”知守白泰恩忙道。
    李澄空看向他。
    白泰恩身形消瘦,相貌清癯,透着浓郁的书卷气,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李澄空知道他并不懂武功。
    当今天下武学昌盛,武风盛行,即使读书人也文武双全,像他这般一点儿修为没有的很罕见。
    要么是被废掉了武功,要么是身体不适宜练武。
    李澄空推断他是后一种。
    白泰恩道:“知守,我们的仇人不是三十六洞,而是听潮剑阁,当务之急是替城守大人报仇雪恨!”
    “嗯——?”李澄空道。
    白泰恩道:“城守大人被听潮剑阁的高手所斩杀,听潮剑阁的高手如潮水水般涌进来,才导致了我们镇南城的陷落,所有人对听潮剑阁恨之入骨,如果供奉大人能够扫荡听潮剑阁,替城守大人报了仇,必能收归所有人之人!”
    李澄空看向魁梧壮硕的千户官鲁伦。
    鲁伦却微垂眼帘,好像睡过去了。
    白泰恩道:“供奉大人,听潮剑阁是势大,可正因为此,如果能斩杀听潮剑阁的弟子,才展示出宪王府的强大与坚决,才能收众人之心。”
    李澄空笑了笑:“白知守,听潮剑阁为何要杀城守夺城?”
    “这个……”白泰恩迟疑,摇摇头:“这个倒是不知,但不管怎样,杀城守大人便是罪不可赦,绝不能饶的!”
    李澄空道:“对付听潮剑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怎么对付听潮剑阁?”
    “难道就任由他们逍遥法外?”白泰恩激动的道:“那我大永的律法何在?”
    李澄空笑了笑。
    看来这个白泰恩还真是执拗古板。
    白泰恩直视李澄空,平静的道:“听潮剑阁的人能退走必然是供奉大人的修为足够高,能震慑他们压制他们,既然如此,供奉大人为何不出手,而让他们全身而退?我们镇南城岂是他们一个武林宗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义正辞严,身形削瘦单薄,却慷慨豪迈。
    李澄空点点头:“白知守所说有理,不过嘛,时机不对,我只有区区一人而已,而宪王府初来乍到,实力有限,难道全部消耗在与听潮剑阁的纠缠上?……千户官?”
    “在!”鲁伦抬起眼帘。
    “城卫军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个……”鲁伦露出惭愧神色:“城卫军孱弱如一盘散沙,巡逻镇南城还好,却不可能与外敌对阵。”
    李澄空道:“你这个千户官就不管管?”
    “人心已散,老臣无计可施!”鲁伦摇头叹息:“恕老臣无能。”
    李澄空看向白泰恩:“白知守,大义是大义,实际是实际,这便是实际,……让三十六洞送人过来吧!”
    “供奉不妥。”白泰恩摇头道:“这是要逼反三十六洞,他们绝不会答应的!”
    “哦——?”李澄空笑笑。
    白泰恩道:“让十个精锐过来,有的商量,可让少洞主过来,那就不可能了。”
    让少洞主过来,无异于为质子,三十六洞岂能接受这个屈辱的条件?
    而且三十六洞反反复复,降完了叛叛完了降,变化无常,怎能让少洞主留下,太危险。
    有了少洞主在,他们就投鼠忌器,不敢再叛,无异于给他们上了马嚼子。
    这是自由自在惯了、不受拘束的三十六洞不能接受的。
    李澄空道:“白知守,你只需把命令传下去即可。”
    白泰恩皱眉看着他。
    他隐隐听出了煞气与杀意,这是要拿三十六洞开刀啊,这个供奉还真古怪,不对付听潮剑阁这个真正的仇人,反而去为难三十六洞,是要挑软杮子捏?
    李澄空笑了笑:“白知守还有什么话说?”
    “供奉,三十六洞绝不会遵从,难道要镇压三十六洞,凭城卫军是绝对不可能的。”
    城卫军如果能镇压得住三十六洞,也不会这么多年反反复复了,南境早就天下太平。
    李澄空道:“三十六洞如果不听,那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听。”
    “三十六洞同气连声,如果对付一洞,其余三十五洞皆会支援,非常难缠!”
    “那好啊,我倒想见识一下三十六洞的厉害。”
    白泰恩一听,心沉下去。
    果然如此,是要先拿三十六洞开刀呢,甚至说不定要跟听潮剑阁联手。
    “供奉大人,三十六洞不管怎么闹,仍是我大永的臣民,可听潮剑阁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外人。”白泰恩道:“现在应该是联合三十六洞对付听潮剑阁才对!”
    李澄空摇头叹一口气。
    这个白泰恩还真是执拗而且不知分寸,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是纠缠不放,是非要自己收回这命令不可了。
    自己的头一道命令就要被拦下来,那往后怎么办?是不是每一条命令都要跟他解释,他不同意就不能施行?
    白泰恩道:“只要击退听潮剑阁,三十六洞自然就臣服,不敢再造次。”
    李澄空摆摆手:“白知守,看来你是厌倦了这个位子,不想再呆下去了。”
    白泰恩一怔,摇摇头:“没有。”
    李澄空道:“那就依命行事,去吧。”
    白泰恩皱眉道:“供奉大人,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了解情况,所以会贸然下这命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而不顾。”
    李澄空打量着他。
    他从帐册上看出历代城守与知守及千户官都吃得嘴里流油,唯有这个白泰恩清廉自守。
    这确实是一股清流,可惜,这清流也太轴了,抗上之心太重。
    白泰恩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却仍凛然而立,平静的与李澄空对视。
    李澄空缓缓道:“我不想再啰嗦,现在,传下命令,不必再多说一个字!”
    “供奉大人……”
    “去!”李澄空断喝。
    “小白,去吧去吧。”鲁伦把蒲扇般的大手一伸,扯着他便往外走,好像拎一只小鸡般丢出大厅。
    他拍拍巴掌,回到李澄空跟前:“供奉大人,小白就是这么一个憨货,大人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李澄空满意的点点头:“难道上一任城守如此的宽宏大量?”
    “哦,小白是城守大人的表兄。”
    “怪不得。”李澄空恍然大悟。
    怪不得白泰恩非要杀听潮剑阁报仇,却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
    不过白泰恩的说法也没问题,三十六洞是内患,听潮剑阁是外忧。
    白泰恩觉得先解决外忧。
    而他则觉得,先解决内患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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