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滚滚的河水,塞德里克没有像孔子一样发出逝者如斯的感叹,而是如履薄冰。
    当【九龙玺】在咸阳城显示机缘的时候,塞德里克就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
    虽然先天灵宝之数,就是圣人也难看究竟。
    但是自己面对的可是什么怪物啊?
    扇扇子的道德天尊和编渔网的接引佛祖。
    当初自己在兜率宫的时候,道德天尊提了一句,‘头上的紧箍取下,心里的紧箍没取下’塞德里克就怀有了十二分戒心,明白了接引圣人的能力已经不在于物质层面,而是在于更加难以揣度的心理层面。
    所以和药师王佛抢到弟子的时候,自己才弃之不顾。
    结果才脱了接引圣人的算计,出门道德天尊给的葫芦又被抢了,塞德里克也只有硬着头皮追上去,得到了王贵一这个弟子固然欣喜,但是道德天尊给的葫芦自己是不敢再带在身上。
    好在这个时候人心贪婪无中而生,塞德里克虽然无法辨别出这是不是接引佛祖设的局,要坏了太上的算计,但是那枚玉葫芦他是真的想要扔。
    桂王府的公子既然敢接这因果,那当然就送给他最好,反正鱼饵自己已经吃完了,以后和自己再无关系。
    也许吧?
    一个道法自然,一个人心莫测。
    两尊圣人果然是天意高邈,不可度量。
    短短半天,即使塞德里克这位准圣也不由心生无限疲惫,东土的圣人果然都是一群怪物,还是咚啦a梦天尊可爱。
    师徒两人都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塞德里克才开口说道,“放心,上面的算计我会帮你挡下来,毕竟这是我做师傅的责任,但是下面的算计,就要靠你自己了。”
    “下面的算计?”王贵一神色微微有些困惑,仍然陷入刚刚的震撼之中,不可自拔。
    “对,你观这大唐如何?”
    听到塞德里克的问话,身为一名唐人,王贵一当然想要自傲地挺起胸膛,但是联系他自己的经历,却又委实说不出话来。
    “诸侯分封,拥兵自重,门阀干政,恶人当道,尸位素餐,佛道相争,如此局势,本应在那一千多年前鼎故革新,但是三位圣人气运,强行撑了这一千多年。”
    听到塞德里克的话,王贵一想到之前塞德里克感叹盛极而衰,瞳孔微缩,“老师的意思是?”
    “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这李家的天下坐得够久了。”塞德里克笑着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和太上,接引的算计比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贵一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塞德里克目光灼灼,看向王贵一,“你之前言道‘人活着应该要有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掌握’可是出自真心?”
    王贵一认真地说道,“自然是出自真心。”
    塞德里克转头看向滚滚河水,“难。”
    “有何难?”
    “此乃人皇之道,非天子之道。”
    王贵一福至心灵,拱手向塞德里克问道,“敢问老师,何为人皇之道,何为天子之道。”
    塞德里克轻笑,“天子之道,君权神授,代天牧人,顺天承命,这悠悠众生如同羊群,浑浑噩噩,虽知生,不知我。”
    王贵一微微皱眉,下意识地问道,
    “何为人皇之道?”
    “这人皇之道,敬天礼地,但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人人如龙,万类霜天竞自由,只不过这人皇之道从那封神之劫断绝,这方洪荒天地,已然久不现世。”
    当王贵一听到塞德里克的话之后,目若呆鸡,思绪陷入混沌浑噩之中,一时间他身后虚空,气运翻滚,但却又难以定型,似流火,星云,缥缈无形。
    见火候未足,塞德里克决定再加一把火。
    “若你为人皇,该当如何?”
    王贵一脑海中无数自我认知碰撞,结合消散,最后只留下三人形象,塞德里克,王富贵,王截一三人分列三角,互相争辩。
    一人说那天地有心,一人说那一线生机,最后一人说那无限可能。
    最后相互交融,他下意识地说道,“若我为人皇,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塞德里克拍手笑道,“好志向!”
    声如雷霆,响彻寰宇,仙佛避让,神魔慑服。
    灵山之上,佛陀座下九品莲花枯萎一朵。
    诸般菩萨,罗汉侧目。
    佛陀沉吟一会儿,无悲无喜地说道,“当初我佛门大兴,分了那东土人皇气运,如今有借有还,当是还回去的时候了。”
    瑶池之中,无数蟠桃枯萎,再不复生。
    昊天上帝御座东倾,断了一角。
    “何人?大胆!”
    昊天上帝脑后升起一面圆满无暇,龙凤托举的神镜,此镜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乃是用三十三天世界本源合而为一,光耀时空,震慑诸天。
    镜子升起,天庭气运如同九龙,拱卫玉帝,烛照大道之河过去,现在,未来。
    无边无际的大道之河突然显出一尊洞府,虽然说是洞府,但不亚于任何一大千世界,芝兰瑞兽,怡然自得,九尊无上神鼎从洞府中飞出,落入大道之河中。
    一时间连这条奔涌不息的河流都为之一静,钻木取火,结庐为居,刀耕火种种种人道气象显现。
    人皇气运,从过去覆盖到未来,即使天帝也难洞察根基。
    “大禹!”昊天咬牙切齿道。
    “玉帝当知天数轮转,有借有还,当年你挑起封神杀劫,不仅坏了截,阐二教气运,也分了我人族大运,如今却是该还了。”
    无数化形妖族,在滚滚雷霆之中惨叫一声,化作灰飞。
    一声叹息响起,三十三天之外,抛下一枚红绣球,想要打落九州鼎,帮助昊天查看气运。
    火云洞中再次飞出一河图,一洛书,天九地六,演化一方无穷无尽星河,托举住红绣球。
    “大兄,这是何必呢?你也是妖族大圣啊。”女娲娘娘神色苦悲,让人心生不忍,“何苦骨肉相残。”
    “小妹当知,如今伏羲为人皇,不为大圣。”
    火云洞中悠然叹息声响起,大道之河立生感应,一尊人首蛇身,持琴而歌,镇压万古妖族气运的大圣之像轰然崩塌,被大道之河波浪冲刷,亿万年修行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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