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御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下,让他身边的丛丛扑了个空却不显得刻意,“先回去吧。”
    “好,听你的。”丛丛柔柔道,听不出一点不快,就像前世在晋王府里她无数次向李程玉行礼那样软糯。临走前,她又往李程玉这边的草丛里面看了一眼,确认真的没什么异常,才跟着池苏御回了厅堂。
    地面变的软软的,走的李程玉颠三倒四好像喝醉了,受伤的那只胳膊随着她走动的颠倒摇摇晃晃,像是折了。
    燕来知道李程玉看到丛丛扑向晋王的时候一定难过极了,“晋王认出您了啊,是晋王不让丛丛追究,我们才能逃,晋王心里是有我们的,程玉你别难过了,开心点。”
    临回到卧房前,李程玉就像力气没抽走了一样落魄的蹲在地上,“我知道啊,我也知道啊,可我还是好难过啊。”
    从前以为最痛是烈火焚身,可谁曾想这情关似战场,明知是死路,却不到万千穿心不可回。
    池府没有管事的姑姑,只有那几个从广成郡跟过来的几个老管家,负责看管丫鬟的也是其中之一,他叫骂着,“丑姑你又去找哪个野男人了!”
    他们不喊她的名字,只管她叫丑姑,总欺负她手脚不方便,这回真被抓到错了,棍子就像雨点一样打在李程玉的身上,可她这次却忘了躲。有一下子打在李程玉手臂的伤口上,疼得她发出了小兽的嘶吼声。
    李程玉的嘶吼和燕来哭劝惊动了房中睡着了的丫鬟,丫鬟们和李程玉相处看她不爱说话,也总爱把脏活和累活分给她欺负她,她也傻乎乎的全认下来,因此也有不少人以为她脑子有问题。然而到了这时候那帮欺负过她的人也没要想着出手帮她,纷纷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连觉都不急着睡了。
    “捂着她嘴呀!”其中一个丫鬟笑嘻嘻的摆了摆衣服袖子,“别吵到池公子和夫人睡觉了!”
    李程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猛的翻起身冲到那个丫鬟面前,她认得那个姑娘,虽然叫不上名字, 但是丑姑这个名字就是她先叫出来的,李程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你再说一遍,谁是夫人!”
    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血顺着李程玉的手抹在丫鬟胸前,吓得她面露惊色,尖叫着把李程玉推开了,“疯了,疯了这丑女疯了!官家你可要好好教训她!”
    李程玉力气不多,被她推了一把连连后退,忽然在感觉自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周围哄闹着的丫鬟和官家也瞬间安静下来,李程玉心口一热,“陆??”
    不是陆瑾怀,陆瑾怀的手臂要比他的更精壮,李程玉回头,看见了另外一张熟悉的脸。
    “堂当家的,是不是我们半夜教训丫鬟吵到您睡觉了?我该死,我该死!”官家阿谀道赔笑,一边说一边还装模作样给了自己两巴掌。
    “子堂??”燕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曾经无数次与她斗嘴然后消失的脸喃喃出声,两只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与此同时她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你是人吗?还是鬼魂?”
    子堂不知道是没听见燕来说话,还是不想理她,看也没看他一眼,把李程玉扶稳后冷冷的盯着管家,“就这两巴掌?轻了点吧?”
    管家愣了一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丑姑什么本事怎么就让二当家的替她出头了,咬着牙给了自己清脆的两个嘴巴子,刚要向二当家的复命,还没张口听见一声浑厚的“我来吧”,耳光子就像雷鸣一样铺天盖地的朝他脸上打过来了。
    这下子看热闹的丫鬟发觉好像出事了,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纷纷避开这个是非之地,躲回卧房里去了。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好,从今往后,如果我再看见、听见你们谁欺负她,别怪我不客气,想试的尽管来!”子堂的巴掌越来越没章法,管家的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脸的问题,是上半身都快没直觉了。不管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他打人的声音,都清晰的传到后院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子堂走后,管家两眼眼冒金星,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妈耶,真让我说中了,丑姑的野男人是堂当家的!”
    “公子,那不懂事的管家又欺负人了,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替您教训他了,保证他不敢再犯。”从后院回来,子堂就跑到前堂复命,毕竟是公子让他去看一眼。
    池苏御蹙眉,看着后院的方向叹了口气,“嗯,后院实在是太乱了,明天你清点清点,没用的人都遣散了吧,记得多给她们些银钱。”
    子堂拱手,呆了半晌才道,“??公子真的决定了吗?”
    池苏御点了点头,像是逃避一样不再看子堂一眼,紧攥的拳头在子堂退下后才松开。
    丛丛打帐帘后面走出来,体恤地抓着池苏御的大手,自责道,“都是我没做好,还让你为了后院的事情费心。”
    “不怪你,人多心便散。”池苏御把丛丛的手拿开,淡淡道。
    丛丛垂着眼睛,盯着那只被池苏御拿开的手,神色落寞,“在这偌大的府邸里,你我二人看着风光无限,实则中有多少身不由己只有彼此知道,尽管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吗?”
    陆瑾怀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丛丛看见的只有他眼中的无助,“我不是不愿意,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想就这样与你不明不白,白白糟蹋了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丛丛因为这个答案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笑容,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只要是你,我便愿意,哪怕你想起来之后,再也不记得丛丛。”
    说着,她吹灭了房中唯一一盏蜡烛,在黑暗中缓缓抬起藕臂,解开了纱衣上唯一一个盘扣,薄若无物的纱衣顺着她的胳膊像是看得见的水,划落在地上。月光明亮如白昼,照在地上那件正红色的纱衣上,像极了大婚当日新娘的喜服,一切都如此的天缘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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