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要是想出恭就去吧,奴婢们在这守着。”
    墨悠居内,在眼见着自家总管在面前晃悠了第二十圈后,青澜有些忍不住了,极为贴心地建议。
    喜贵闻言脚下一顿,没好气地看过去,“谁说我想出恭了?”
    他还没老到那个年纪,半炷香前才去过,有这么快么?
    青澜嘴角抽了抽,跟青盈对视一眼后笑说:“既然不是想出恭,您这走来走去的……”
    说起这个,喜贵忍不住又开始踱起步来,压根不带搭理青澜二人。
    一番思索后,他做了个深呼吸,带着赴死般的决心停到门前,再一番心理准备后推门而入。
    屋里暖意阵阵香薰袅袅,穿过门帘来到内间,绕过屏风后就见床上的人抱着被子睡得正香,那张清冷的脸上此时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喜贵叹气,丝毫不为自家主子的美色所动。
    二十多年来,困扰他的问题始终就那一个:在这位爷睡着时跟他说事。
    想到一盏茶之前莺歌让人传来的消息,喜贵揉揉太阳穴,到底还是来到床榻前,“王爷,王爷?王……”
    最后这个“爷”字都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个墨黑的沉重物件就朝他面门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喜贵神情一凝,在那东西离他面门只有一寸的距离时一歪头,轻松躲过一劫。
    “咚!”
    沉重且上好的砚台就这么砸到门框上,生生将那才换的门框给砸出一块凹槽。
    喜贵回头看了一眼滚落在地上的砚台,拍着心口得意一笑。
    小样儿,就凭你也想伤爷分毫?也不看爷这门功夫练了多少年了。
    正是骄傲自豪中,喜贵回过头准备继续喊人。
    可他这边才刚回头,连嘴都没来得及张一只羊毫便携带凌厉的风朝他左眼扎过来。
    喜贵一惊,随即很快便镇定下来,身子一侧,轻松将那只羊毫以两指给夹住了。
    又要得意,不想他这心理活动还没开始,接二连三就有东西从床的方向朝他这边飞过来。
    银锭子、发冠、玉簪、鞋子、茶几、椅子、衣服鞋袜,床头的花瓶,柜子,不管大的小的软的硬的,反正一股脑儿朝他这砸就是了。
    而且并不是光砸过来就完事儿了。
    无论是他躲过的没躲过的,在错开他后全都跟活了似的又重新折回来往他身上招呼,连刚才那个砚台也不例外。
    喜贵这回彻底闪躲不及,一边嘶嘶嘶地喊疼,一边拼了老命地躲。
    “嘶!王爷,王爷!您这啥时候整人的法子又……嘶!奴才无意扰您休息,嘶嘶,就莺歌刚才来信,说六公主,六公主她……哎哟喂!”
    喜贵觉得他一定是整个皇家最惨的管事,在别人看来他是无尽风光,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他吞了多少苦。
    好家伙,还小的时候是在他寝屋里设各种陷进,但凡不注意,那就掉进他的陷进里了。
    再大些到了叛逆期又有本事了,就开始用他的本事作弄他了,不是把他冻成冰雕就是把他当提线木偶控制着,让他在院子里出尽洋相。
    再大些稳重了瞌睡也越来越大,起床气也越来越重,他也不这么作弄人了,轻则在睡梦中给一掌,躲不躲得过全靠运气。
    如今他好不容易练就了一身惊人的闪躲本事,现在好了,又开创他最新的整人技术了。
    喜贵苦啊。
    爷啊,您啥时候能改改您这睡懒觉的习惯啊,自打世子爷走后,这都睡了四个时辰了啊!
    喜贵揉着老腰,好不容易躲开砚台的攻击,正想着逃了算了,不曾想这时空中所有的东西都停了下来。
    他愣了愣,下意识朝床上看去,就见前一刻还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人这时候已经换抱枕头坐起来了。
    啊咧?
    喜贵似乎有了惊人的发现。
    夙珝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后朝喜贵这边看过来,嗓音微哑地问:“六丫头怎么了?”
    “!”喜贵脑中灵光闪现,当即飞快转动眼珠,试着朝床榻前走去,“王爷,您醒了?”
    夙珝懒懒地将下巴抵在枕头上,给了喜贵一个“这不废话么”的眼神,眸光逐渐恢复清明,“说,那丫头怎么了?”
    才说这么一句话,他这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了。
    没办法,谁叫他前几日连续三四天没闭眼。
    如今夙承勋按兵不动,夙嘉那边未有好消息,半下午时分君曜以镜像之术传话给他,让他暂时不要有动作。
    得知了那些事,他自然也懒得再继续跟夙承勋等人虚以为蛇,亦想尽快将夙承勋从那张椅子上拎下来。
    但他不是夙嘉,早已过了单靠冲动与意气行事的年纪,加之灵片还未集齐,眼下又有了那和尚的事,自然得一步步来,以免徒生枝节。
    常言道:身体乃人之本钱,如此这第一步,自然是养精蓄锐了。
    喜贵看着懒懒散散的男人,在心里为自己的发现狠狠鼓了个掌,然后再无顾忌地上前说道:“回王爷的话,莺歌来消息说六公主去玲珑轩了,说是去,去……”
    去杀人?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些可怕了?
    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他都不会信那丫头会去杀人。
    再说了,玲珑轩的人不是皇上的贵人住的地方么?六公主去那杀什么人?
    可怜喜贵今晨没有跟在他家爷身边,所以还不知道在宫里发生的一些事。
    因此在听闻莺歌的消息时他疑惑了好一会儿,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现在才来告知这件事。
    喜贵说得没头没尾的,夙珝听得没头没脑,拧眉道:“玲珑轩?那是什么地方?”
    闻言,喜贵忙道:“王爷有所不知,玲珑轩是宛贵人住的地方。”
    “宛贵人……”夙珝沉吟,隐约间感觉自己在哪听过这三个字。
    “是,”喜贵道,想了想后还是将莺歌传来的话如实报了。
    夙珝起初还想不起宛贵人这三个字他是在哪听过,但一听雪姝去玲珑轩杀宛贵人了,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上的几个片段。
    特别是雪姝的那句“喜欢你的宛贵人”尤为深刻。
    不过显然,他并没像喜贵想象中的那么着急,甚至自方才起慵懒的样子就没变过。
    他抱着枕头打着哈欠靠在床头,懒懒地问:“可知原因?”
    喜贵琢磨了片刻,说:“不太清楚,只知是玲珑轩的人前去长禧宫告知,说宛贵人有意取六公主性命,六公主这是先下手为强了。”
    夙珝从始至终懒洋洋的,但在听到“取六公主性命”几个字时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
    然片刻后,他又掩去了眼底的凛冽,笑道:“很明智的判断,不愧是她。”
    说罢,他斜眼瞥向喜贵,整个人慢慢往下滑,“那就让她杀去吧,什么时候杀完了跟本王说一声便是。”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开始带着困意迷迷糊糊的了。
    喜贵瞧着他这悠闲自得的样子,就恨不得照着他那颗金贵的头招呼下去。
    “王爷,”喜贵没有走,弓着身子好心提醒道,“奴才觉得您还是过去看看得好。”
    夙珝睁眼,眸中含着一丝不悦,明显不满喜贵在这继续扰他好眠。
    喜贵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没办法,面对一个二十多年来没对姑娘动过心思的男人,喜贵觉得有些话他必须得说清楚。
    于是,夙珝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
    “六公主虽坚韧,然到底是个姑娘家,您既是要人姑娘给您时间,这时间总不能这么一直睡下去吧?六公主很多时候便是不想您操心才把事藏着,身为男人的您主动些总是好的。”
    喜贵觉得,他是不知那六公主为何突然要取宛贵人性命,但若是真的,毕竟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手上沾血,就算再坚韧,估计多少也是会有影响的。
    他们家爷现在作为人小姑娘的男人,这种情况那不得过去表现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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