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尴尬且紧张,饶是这屋里点得再好的香也掩盖不住这一股臭气。
    倒不如说,这股香跟臭气相结合,可谓更加地令人作呕。
    面对太后黑成锅底的那张脸,陈嬷嬷浑身抖成了筛子,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实在是……”
    “够了!”太后厉声斥道,“你也不是新人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就是这么在六公主跟前伺候的么?!”
    陈嬷嬷的裙子后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湿一大块,一大股恶臭从她那地方散发出来。
    这还不止,也不知究竟是她的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气味还是别的,突然一阵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儿在这时钻进了屋里人的鼻子里。
    即便是早有准备的雪姝,也在闻到这股混合的味道后捂着嘴差点呕出来。
    幸亏白茯没来,不然就她那样儿,没准当场吐出来。
    看太后的样子本还要说话的,却因这股味儿呛得开不了口。
    雯萱不着痕迹地在何时看了看雪姝,眸光微闪,上前为太后掩着口鼻,高声吩咐人将门帘撩开通气。
    江玉盼捂着鼻子“腾”地站起来,指着陈嬷嬷厉声道:“你这老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了太后这地方!”
    抬眼看向屋里的几个大宫女。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弄下去!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留着做什么?拖下去杖毙了!”
    话落,陈嬷嬷险些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几个大宫女亦掩着鼻,上前拖着陈嬷嬷就往外走。
    照常理来说,江玉盼是没有资格在太后宫里发号施令的,但因着陈嬷嬷这一出着实将屋里的人都冒犯到了。
    太后再有慈悲心,也是自小在皇室长大的,最是在意规矩礼节,江玉盼这令倒也发得对。
    “太后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太后饶命,娘娘饶命啊!”
    陈嬷嬷坠着身子不愿出去,而她这一动作又直接导致了她再一次失禁。
    估计是实在没办法,她便看向雪姝,朝她伸手,“公主救命!公主救救奴婢!”
    然而她哪里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就是六公主让人动的手脚。
    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的。
    眼看着人已经被拖了出去,下一刻估计就要被拖到永寿宫外面去杖毙了。
    “等等,”雪姝将人叫住,站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太后跪下,一脸于心不忍。
    雯萱此时忙着为屋里通气熏香,闻言后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明白她此举为何意。
    陈嬷嬷的事是昨晚晚膳后那丫头跟她通过信的,也是她将那东西让人交给她的。
    此时正是一个除去陈嬷嬷的大好时机,但这丫头为什么还打算说情?
    这一步,这丫头并没有告诉她。
    “六公主,你该不会是想为那老货说情吧?”江玉盼还捂着鼻子,很不赞同地看着雪姝。
    雪姝看了她一眼,继而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神情冷静,但夹着些许不忍。
    而被拖去外面的陈嬷嬷一看雪姝这样,浑浊的眼睛立马亮起了光,巴巴地看着里面。
    雪姝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面上却说:“我知道陈嬷嬷冒犯了各位娘娘,让各位娘娘受惊了,可……可她年纪也大了,她会这样,便是我这个当主子的管教不严。”
    说着转向太后,“皇祖母,您要罚就罚我吧!”
    这……
    屋里的几个嫔妃面面相觑,心道这六公主原是这么心善的人么?
    “这可如何使得,”容嫔慌忙起身上前,“这些规矩都是入宫时便专门有人教的,哪里就是公主您管教不严了。”
    其他人见容嫔出来为雪姝说话,稍作横全权衡后也纷纷点头。
    “是啊六公主,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您不必如此自责。”
    “臣妾看那老嬷嬷也该是在宫里待了些年了,她在宫里待的时间没准比公主您的年岁还长,如何就该您管了。”
    “是啊是啊……”
    “……”
    有了这些嫔妃们说话,太后再看陈嬷嬷时脸色更不好了,尤其这时候那股难闻的气味越发地浓郁。
    这时候门帘一打开,那股味道便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太后就当是陈嬷嬷的排泄物将她这整个永寿宫给熏成了这样,更没好脸色,“带下去!”
    陈嬷嬷在外面顿时又嚎了起来,“公主!公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雪姝“大惊”,上前扒着太后的袖子道:“皇祖母,万万使不得啊,陈嬷嬷她是……”
    欲言又止,一脸犯难。
    雯萱过来一看,明白了个大概,在太后旁边开口道:“太后,我看六公主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后给外面的人做了个“停”的手势,屋里的几人也都齐刷刷地看着雪姝。
    雯萱上前一步将雪姝搀起来,“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雪姝抬眼看了她一眼,片刻的为难后跟太后说道:“陈嬷嬷她是,她是母后专门送来伺候我的……”
    话虽只说了个开头,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明白。
    明明就是个犯了这等低级错误,犯了死罪的奴才,竟然也值得主子来承担连带责任。
    敢情说来说去,这奴才的来历不一般啊。
    难怪这六公主要为人说情了,原来是惧怕延春宫那位。
    雯萱瞧了瞧她,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思一转,便也同样欲言又止地看向老人家。
    “太后,这……”
    太后还没开口,江玉盼首先就道:“太后,这可不带这样儿的,就算是皇后娘娘送过去伺候的人,到底也是个奴才,奴才犯了错就该罚,难不成这还有什么可分的?”
    其他妃嫔没有江玉盼这个大胆,也没有这资格,但其中三四个就是江玉盼这一派的,听了这话后纷纷无声地点头。
    雪姝绞着手绢,“感激”地看了江玉盼一眼,江玉盼接收到了,脸上表示顿时更来劲了。
    她这头方要再说话,负责永寿宫守门的人这时候带着白茯过来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雪姝在心里为白茯竖起了大拇指。
    白茯一脸急色过来,匆匆朝各位主子问了安,然后走到雪姝面前,着急且小声道:“公主,您之前丢的那些东西……”
    说小声其实也算不得顶小,便是白茯作出着急地跟雪姝小声说话的样子。
    但因着有其他主子在,自不敢真凑到耳边说悄悄话。
    只不过她的话才说到这,雪姝立马制止了她,并有些“惊慌”地朝太后看了看。
    继而作出斥责白茯的样子,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么?!”
    白茯忙闭嘴,故意朝太后那边“怯怯”地连着看了好几眼。
    江玉盼现在几乎完全把雪姝当成盟友了。
    才一听白茯这话,下意识就觉得跟秦婉如有关,当即就忍着这股子臭味儿问:“六公主这是丢什么了?”
    这会儿屋里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到底是散了些,太后也朝雪姝看过去,“丢什么了?”
    “呃……这,”雪姝看看江玉盼,再看看老人家,一脸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白茯眼珠微转,“扑通”一声当着屋里众人的面跪下。
    雪姝甚是不赞同地看着她,“白茯,你……”
    白茯朝太后磕了个头,然后打断雪姝的话,“公主,当着太后的面咱就说实话吧。”
    说罢,面朝太后,神情恳切及悲伤地说:“太后,求您为公主做主,求您为公主做主!”
    连着说了两遍,额头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
    雪姝听着心疼,心说这妮子,让她演戏也没让她这么发狠啊,于是忙过去要她起来。
    只主仆俩这一唱一和的,相当于就直接是在告诉屋里的人,这里头是有委屈的。
    于是在雪姝开口让白茯起来之前,就听太后沉声道:“既是要我为你家主子做主,那就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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