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爱情是细水长流。没有山无棱,天地决,乃敢与君绝的壮志;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细腻。你在清晨的阳光下笑,我在背后感受那个温暖;你熟睡的模样安静乖巧,我就静静看着那卷曲的长睫毛,小巧的鼻子,以及听着那呼吸均匀的声息。世界让我很累,但是有你在身旁,想着以后的日子都不会悲伤。
    “歇下了吗?”陈随生脚步轻缓,停在诺澜房门口。
    小鞠刚刚关上门,刚一回身,便撞见停留在门口的少爷。她语气轻缓:“小姐刚歇下。”
    “先下去吧!”
    “是!”
    紫檀书桌上升腾起一股淡雅的清香,微烟袅袅,熏染着书桌上一张白色的宣纸,点点墨迹还未干尽。一只素白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宣纸一角,磨砂的质感在来回摆动间细滑指腹,那个“随”子一横一瞥中像是跳动的灵符,大气而飘逸。男子拿起挂在一旁未干的毛笔,随意一勾一划,落笔而笑。只是一瞬之间,那悬挂的毛笔还是原来的倒挂模样,未有分毫变化。
    地上很凉,床上的人儿早已熟睡,侧颜恬静而柔美。
    男子高大的身躯突然半蹲,单手接触凉入骨的地面,双脚盘曲,以一种不同于往常冷峻的形象坐了下来。
    夜很黑,但是月亮给了它光芒。
    他就静静坐着,看着她浓而密的长睫毛,高挺的鼻子,到粉嫩紧闭的双唇。这样的安静总是比清醒时的倔强模样乖巧太多,也总觉得亲近许多,不至于那么淡漠。
    他给她掖好被窝,那只不安分的手被他轻轻覆着。
    一鼻一息间都是动听的声音。她睡得很安稳,很恬静。
    “等我哪天没有钱来养你了,我再放你走吧!”他只是说笑罢了,语气却那么真实。所以在最后他才真的放走了她。
    一条缝隙的空间,月光悄然潜入,一切都刚好。他怕她醒来,正好看见他的脸,听见他的话。
    “我再放你走吧!”语气多么轻快,认真。玩笑的话成真了可怎么挽回。
    一只手抚上床上睡颜明媚的人儿的额,细腻的肌肤隔着几缕额前碎发在掌中传递温暖。
    身躯前倾,微微俯首,蜻蜓点水般地在她额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他微微而笑,明眸奕奕。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在满足起身的那一刹那,一双纤细的手臂自被子里扯出,正巧挂住男子的长脖上。
    时光或许不会静止不动,不动的是人们自己心中的时光。
    他低垂眼眸,女子的睡颜依旧清新好看。原本离开床的双手再次轻轻放下,撑在女子两侧。
    他无奈地摇头,带着宠溺和温柔。“我才决定放你走,你这样我会舍不得!”
    “嗯……”女子轻轻的呢喃呓语,她动了动身,那双搭在男子脖子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嗯,好吧,既然你盛情邀约,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对不对?”
    虽然知道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他笑意浓浓地将女子的手轻轻拉开,口中挂着无限的柔情:“我不走,我不走!”
    而后他脱下鞋,拉开被子一角躺了上去。整个过程轻柔细腻,就怕惊动身旁的人。他刚躺好,一只不安分的手压身而来,他侧过头,将女子的睡颜全部望入眼底,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刮她的鼻尖,另一只手拉过她那不安分的手一起藏入被窝中。
    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吧!牵着你的手,躺在你的身边听你均匀的呼吸,感受你温暖的体温。早上再睁开眼,能将日思夜想的容颜映在清澈的眸光里。
    一夜好眠!
    “小姐,今日可又偷懒了!”小鞠端着一盆热水自门外而进,一边愉快的语气,一边手中忙活着为小姐准备梳妆。
    诺澜一头青丝全部柔顺地披落与肩后,清新的面容带着精神饱满的状态,平添几许柔美和灵动。
    小鞠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她取下一条柔软的米黄色毛巾,回头望了一眼。热水驱走了清晨的冷意,她走到诺澜身边时,拉起诺澜搁在一旁的手紧紧裹住,又道:“小姐,小姐。”
    突如其来的暖从指尖到指腹,满满的暖意侵入心房。诺澜抬头望着面前的小鞠:“小鞠,昨天夜里你来过我的房间吗?”
    “没有啊!”小鞠在擦好诺澜的手后,回到热水盆前。“怎么了,小姐?”
    “哦,没事!”诺澜微笑道,随即看见桌上那一壶熏香早已在昨夜点尽,风轻吹起纸张的声音“沙沙”,诺澜着一件白色里衣慢慢走到书桌前。
    那个“生”字明显同她写下的“随”字风格大不相同。一个儒雅一个秀气。
    “哦,小姐。昨夜你刚歇下那会儿,少爷在门前逗留了一会儿。”
    “是吗?”诺澜看着宣纸上的那个字,来回摩擦,同样指腹的位置,好似还留下一人的余温。
    “小姐,注意别着凉!”诺澜正想得呆了,她的身上一件大衣压身而来。她回过头朝小鞠轻快一笑,“我们今天去厂里看看阿婶和小狐子吧!”
    “嗯?”小鞠一怔,旋即笑道:“小姐今日心情好似不错!”
    ……
    酱香工厂。
    “陈随生,我表兄说要到你这订购一些酱油,他的新店快开张了!”女子一身豪气,娇艳的姿态别样好看,俨然成了一个厂子里最靓丽的风景。
    陈随生站定在大罐的缸子中间,他掀开盖在罐子上的木制圆盖,浓浓的酱油味道还带着黄豆的青涩香浓郁袭来,他眉心一拧,沉声道:“李伯,这罐酱油重新做!”
    身后的李伯躬身道:“是,少爷,这是刚来不久的新人制作的,或许有些生疏。”
    “陈随生,我跟你讲话呢,你还做不做这单生意了!”场外的女子声音清脆,爽利。眼里的景色全全都装着一个青衫的身影。见那青衫男子依旧沉静如水的模样,此时不免微皱了眉。
    她的眼眸很大,带着野性的骄傲。
    “现在外面都纷纷退单,怎么曹小姐迎难而上呢,不怕我这酱油坏了你家表兄的名声?”男子抬眸,轻瞥在一米外的女子。这单生意做得是人情?
    女子反笑:“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单看你刚刚的做法,我就知道自己没选错!”女子高扬的语调,一双眼眸甚是透亮。
    “既是这样,小姐不必亲自过来,让你表兄与我商谈即可!”
    “那可不行,表兄甚忙,我得替他提前过来视察这酱油制作过程。”
    “既小姐看过也视察过了,那不知满意可否?”
    “嗯……”女子托了长音,绕着厂子缓缓望了一圈,“工人制服整齐干净;制作过程严谨认真;环境也很大方优雅,不错,酱油的香味也很诱人!”随即她一顿,“只不过,这老板态度亲切些会更好!”女子的笑凝在唇边,直直望着那个躯身工作的男子。
    好一会儿,男子才放下手中的物件,望向来人:“既满意,我会亲自上门与你表兄签订合同。”头身一转,“淮书,送客!”
    女子听到这简单的二字,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她的心里突来了怒火:“陈随生,你就一定要这般疏离我吗?”突然眼里流淌过一行泪,却随即被心性拧成了一道朦雾,蕴在清亮的眼睛里成了一个屏障,隔着青山万水的河沟。
    “疏离?”男子语气突然有了别样的情绪,却是凌厉。他侧过头来,望着那张美得张扬的面容,“我们的关系不曾好过,又怎来疏离一说?”
    “明明不是这样的!”女子心里痛,抛却刚才的骄傲,此刻心里忧伤一片。静默的空气,工人不敢看向这边,只低头继续工作。
    “啊!”突来的一声震惊打破空中的一丝尴尬,却是小狐子从外焦急的身影,此刻他那白嫩的脸皱成一团,大大的惊恐表现在脸上。口还张在一半,原是忘记怎么说话。
    女子缓缓低头,一身纤尘的浅紫生生被一道浓黑所覆盖,像是泼墨的痕迹,瞬间染上一片,白皙的脸上右侧感觉道三两滴的粘稠,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纤纤手指的白玉肌与那抹浓墨形成鲜明的对比。
    雾气涤荡的眼中忽然出现一抹方帕,定在她面前。
    女子忘了去接,抬头的那一刻,眼里皆是泪水。男子漠然的面孔就在面前,她突然有了一刻的勇气,拥上前去。
    她的泪伴着心里的痛,缓缓开口:“不要叫我曹小姐,叫我婉琴好不好,就像之前那样。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你在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所以娶了别人,报复我所以假装不认识我,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却要报复我们三个人的结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一字一句,句句揪着女子的心。可是在外人看来却道这管家小姐脾气虽是傲了一些,娇宠了些,但却也是个深情之人。
    ……
    “小姐,你看你,怎么心情这般好,笑容都甜到我心里去了!”车内小鞠笑容可掬,甚是可爱。
    诺澜笑骂:“是不是淮书最近没找你麻烦,你就来找小姐我的麻烦啊!”
    小鞠瞬间闭了嘴,调转过头看外面人来人往的风景。诺澜越发眉眼舒展,俏丽无边。
    一瞬间,脑中竟闪现过一个英俊的面孔,那淡淡的笑容就凝在唇齿边。心里又什么似乎溢了出来,撩拨了一下心弦深处。
    她兴致浓浓,正当小鞠在身后甜甜喊着“小姐,当心!”,她提着裙摆轻快抬头,一瞬间,咧开的笑还在唇边,前方轻轻浅浅的青色身影熟悉又陌生。
    她知道只有在外出差或是与人签合同时才会着上一袭得体的西装,优雅而正式。而大多数的时光他似乎更偏爱那袭青衫,不深不浅的颜色,配上他独有的气质,低调而迷人。
    她方才是怎么了,怎么会心心念念都会是他的身影。
    而此刻,她微感脚步悬浮,面前那抹淡紫的身影扑在青衫上的画面竟让她觉得异常和谐。
    她才觉,原来平淡如水的一颗心,除了会跳,还会绞,会裂,会碎。
    “小姐,你怎么不走了?”身后小鞠被阻挡了视线。
    “小鞠!”诺澜回头,浅浅的声音像破碎了一地的日光,细细索索:“小狐子最爱吃桃酥,我们去买桃酥可好!”出自内心的笑容往往最美最真,可是现在诺澜做不到,所以她此刻的笑缺少真诚。
    恍惚间,小鞠瞥见一袭青衫将紫色身影狠狠拉离身边,而手已被诺澜突然的大力拽得紧紧,视线已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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