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还真是蛮长的时间,醒着比较难熬,睡着时间会比较快。但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
    只好坐起来,看看手机,看看床下过道来来回回走过的人,听听其它卧铺上人轻轻的谈话声。
    我的最下铺是一个年轻的妈妈与七八岁的男孩,那位妈妈在小声地哄孩子。
    那孩子似乎是在要手机玩游戏,那妈妈在小声地解释不让他玩的原因。
    那孩子还算乖巧,只是撅着嘴,也不哭闹。
    中间铺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板寸头,黑色连帽卫衣,黑色运动裤,从我上车开始,便看到他一直在看手机,一会儿用手划一下手机屏。
    他似乎感觉到了上面有人在盯着他,还抬头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原本我还有点尴尬,看他这么自然地打招呼,我便也给他回敬了一个微笑。然后就攀谈了起来。
    从谈话中我得知,这男孩姓陈,是惠州仲恺区的一名人民卫士,这次回家是被妈妈逼回来相亲的。
    说是有一个百年难得的好女孩,必须马上回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起这些,满脸的无奈。
    很多的家长就是如此,分不清自己与孩子的界限,分不清哪些是孩子该负责的人生,哪些是他们没有权利负责的人生。
    不过有时候,我却也觉得,有父母管着你,为你安排,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就像钱钟书讲的话,人生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人生万事,如此而已。
    不一会儿,下铺的那男孩不知怎么的,突然哭了起来,只是流着泪默默地哭,那妈妈一见到孩子哭,变得很紧张,可能是深怕孩子哭声大起来,会影响到别人休息吧!我便也没有太在意,继续与小陈闲聊。
    就在我与小陈聊天时,我们不经意地偶尔会四目相对,我的脑子里会时不时地传出那种机器人般的声音。
    信息稍纵即逝,多种多样。
    “我妈妈真是的,今年叫我回家相亲,这都是第五次了,这是要闹哪样!”。
    “希望那姑娘真如我妈妈所说吧!”。
    “床下这对母子好怪,上车这么久,从没见男孩讲过话,这妈妈还偷地掐孩子的腿”。
    ……
    他脑子里还闪过一幅一幅与相亲对象相处的画面,还有他对那些相亲对象的评价,基本都是负面评价从那些画面里,我真心觉得这个小陈真的是个钢铁直男,完全不懂得女孩的心思。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熟视无睹,看过了也不放在心上,结果经人一提,却就放在了心上,若隐若无地闪现。
    读取到了小陈头脑里对下铺母子的置疑,多也忍不住朝下铺多看几眼。
    越看,越发觉得有异。比如这妈妈从来不抬头看人,似乎是有意不让人看见她的脸,并且似乎也不让这男孩抬头看其他乘客。
    偶尔男孩抬头望向其他乘客,这妈妈就会指着男孩手里的那本书——我从来没见男孩翻过那本书,只是那么挡在身前,隔断了下铺对面的乘客视线。
    因为留意听,这才听到了一些妈妈指着手机屏对孩子说话的内容,原来这妈妈并不是在告诉孩子手机游戏不能玩,而是指着一些好吃的美食的图片,说到了站就给他买,还有各种玩具,她也都会给他买,她以后会好好疼爱他的。
    这妈妈的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仔细分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后来我才想明白,奇怪的是她讲话的神态,虽然她做出了很多亲昵的动作,比如抚摸孩子的头发,整理孩子的衣服,但身体语言总是试图与孩子保持一点距离,屁股明明紧挨着的,但两个人的上身都会下意识地往相反方面拉开。
    而正常的母子不可能如此,那怕嘴上使劲争吵,身体下意识的语言都会是亲近。
    难道他们不是母子?难道这女人是人贩子?
    我知道我这猜测有点神经质,必须要有更多的证据才能支持。
    我需要听到她或孩子的心声,我必须想办法让她或他与我四目相对。虽然我不信佛,但我相信善恶终有报。
    小陈似乎也看出了我时不时地在偷看下铺母子,也冲我朝母子俩方向使眼色,意在告诉我,这对母子不太正常。我也冲他点点头,示意我也如此觉得。
    我故意小声地问小陈:哎,兄弟,我手机没电了,忘记了带充电线,你有么?
    小陈不解其意,我朝下铺母子挤挤眼,小陈便恍然大悟地说:林哥,我是苹果,你是华为,我的你用不上啊。说罢故意扫了眼下铺妈妈的手机,哎,那个大姐是华为的哦。
    我故意大声地说:“是哦!大姐,可以借你充电器用用吗?”。
    那大姐并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回答我,就好像啥都没听到一样。
    我便就不好意思再问了,再问不就是存心骚扰了么!
    就在这时,那男孩不经意抬头与我四目相对,就在一刹那间,那妈妈就把那本书抬高了,挡住了男孩的视线。
    虽然只是刹那,但对我来说,信息就已足够了,就在我与男孩四目相对的刹那,我听到的声音是:救我,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
    天啦,这个女人真的是人贩子!我要怎么救这个孩子呢?我就这样直接去找乘警,说这个女人是人贩子,人家也不会相信我啊!
    我把目光投向了小陈,示意他跟我一起下去。我们便先后爬下卧铺,往车厢的接头处走去。
    我跟他讲了我的怀疑,让他直接去检查那妈妈的身份证,肯定能查出问题。
    小陈严肃地问我:你说的这些感觉我也有,但是不可能只凭这些感觉就随随便便去检查别人!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喜欢高调,但我还是不得不高调一把:我说我有读心术,你信吗?我从那孩子的心里读出了救我,我要爸爸妈妈。
    小陈坚定地摇了摇了头,并且下意识地与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刚才的心理是:哇拷,这个人不会是精神病啊。
    听我说完,小陈淡淡地微笑,意思是说:不过是我的嫌弃的太明显了,这是狗屁读心术啊!
    但我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动摇了:这是你妈妈今年第五次叫你回家相亲。
    小陈不说话了!瞳孔一圈圈放大。他只跟我说过回家乡亲,从没说过是第几次。
    我接着说:“上一个相亲对象觉得你太自我了,钢铁直男!上上一个相亲对象,是个老师,是嫌弃你不够帅……”。
    在我说到第三个相亲对象时,小陈简直石化了,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就如同我知道世间真的有蛊时一样,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大脑里的七级地震,震到你怀疑人生。一个意志软弱的人,可能会崩溃。
    还好,这个小陈毕竟是光荣的人民卫士,毕竟经过人民的考核,他的意志坚定。瞬间便果断地阻止了我说下去,去找乘警。
    不一会儿,小陈找来了乘警,要检查那妈妈的票与身份证,结果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这张身份证在公安网络系统里,身份证上的头像与眼前的女人完全不像。这女人拿出来的身份证根本就是一张被替换了照片的假证。凭着假证这一点,在莞城站押下了女人。小陈作为证人,也一同在莞城下了车。
    后来小陈通过电话,告诉经过东莞警方近一周的审查,最终确定,这女子真的是人贩子,而那男孩也被送回了家,并且顺藤摸瓜,抓获了一个近二十人的犯罪团伙。小陈还因此被上级表扬记功——这对于一个刚毕业的人民卫士来说,是天大的荣耀,他狠狠地感谢了我一把,还要我回惠州后,通知他,他要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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