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之后,我这时候才觉得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刚才实在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这时候一放松,我觉得内衣裤瞬间湿透了,冰凉粘腻,非常不舒服。
    神主的目光放在了土御门元春身上。
    我看着他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神主的声音飘渺得几乎无法捉摸:“元春,土御门家族世世代代与我源氏关系紧密。我以为土御门家未来还会和我源氏紧密相连,走向无尽的未来。看样子是我相错了吗?”
    土御门元春的身体颤抖起来:“不敢。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愚蠢的看法,与土御门一家毫无关系。我相信土御门一家乃是忠心耿耿,从无异心,还请神主大人明鉴!”
    “哦?元春,那就是说,你的心里起了异心咯?我源氏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心里有别的想法?我源氏占领学校之后,立刻将你从前线捞出来,贬斥了那个无能的校长,让你身居高位,让你有机会一展心中抱负。源氏哪里做得不够,你可以说出来。”
    土御门元春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一撑,额头用力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神主在上,恕元春无礼。虽然元春也对平氏没什么好感,但是为什么要贸然消灭平氏?平氏虽然一直与源氏不合,但千年以来,也是东瀛一大守护,立下过汗马功劳,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神主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脸上的面具看起来都有点阴沉。
    土御门元春额头抵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脸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浮现出来,像是一条条蚯蚓。鲜血从他抵着地板的额头下流出来,很快就聚成一滩。
    我看得于心不忍,想要将土御门元春扶起来。田宁婴赶紧拉住我,惶急地对我摇了摇头。
    神主终于再次开口了:“我,我没有想到,元春你居然是这个想法。元春的想法是脱离御三家系统的想法,比我们的层次高。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毕竟是在这个世界上打滚的人。我属于御三家,你属于土御门家,我们的行为就不能作为个人行为来理解,而要考虑到对家族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土御门元春,你真的要坚持你的想法?”
    土御门元春迟疑了一会儿。我能看到他的脊背微微颤抖,显然心情激荡至极。
    他微微抬起头,我心里一喜,以为他被说服了,不再打算和神主硬扛。还没等我开怀一笑,就见土御门元春猛地又将头磕了下去,鲜血四溅。
    “神主开恩,都是元春一人之过。元春的心思,从未与家人提起,还请千万开恩。”
    神主一挥袍袖:“够了!元春,不是说好了一起把这个世界砸烂,然后让我们重塑东瀛吗?你的壮志都去了哪里?难道你就甘心在这样一个学校里当个校警门卫一样的角色,一直到老去的时候,才遗憾自己的碌碌无为吗!”
    土御门元春无可辩驳,只是低着头:“神主开恩呐!”
    “哈!”神主几乎气笑了。他高高地仰起头:“开恩?我怎么开恩?你让我怎么开恩!”
    我在旁边看着,隐约猜到他俩恐怕是瓜葛还挺深的。
    过了好一会儿,仰着头平静了半天心情的神主才说话:“罢了,从今日开始,土御门元春不再是土御门家一门,从此放逐破门。土御门这个姓你也不能用了,把御字去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土门元春了。”
    我心里大为不满,就算你当神主,也不能随便剥夺人家姓氏啊,这都是2019年了好吗?
    但是元春却欢喜地哽咽起来:“多谢神主开恩,从今往后,我便是土门元春,一切事端均由我一人而起,由我一人而结,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哼!”
    神主扫了我们一眼,藏在面具后边的双眼精光闪耀。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我赶紧跑过去,将土御门……土门元春扶起来。他前额的皮肉几乎磕得稀烂,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却还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都被蛮横地赶出家门了,连自己的姓都被改了,还有什么好高兴的?简直是奇耻大辱才对。
    田宁婴赶紧帮我把他扶到一边,我从玉佩里掏出张垫子,让他躺下。田宁婴手脚麻利地拿出酒精棉纱,将土门元春额上的伤口处理好。好在不用缝针,只需要清理消毒再包扎就好。
    将元春扔在客厅,我们去厨房里看了眼,已经不好生火了,不要说灶台,连煤气管道都已经拆了。
    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元春已经醒了:“你们还在做什么?”
    我搓搓手:“看看是不是有地方可以做饭,等你醒来了一起吃。”
    元春摇摇头,挣扎了两下,想要站起身来。
    我赶紧扶着他,不让他动:“你还得休息呢,别乱动。怎么磕个头磕那么用力?到底是哪儿得罪那个神主了嘛!”
    元春连连摇头:“不行的不行的,赶紧走。既然已经给将我赶出家族了,我就不能再蹲在这里了。你们也得跟我一起走,快!”
    我翻了个白眼:“有种让他们来赶人啊,生病了不方便走,还不信他们连这点人性都没有。”
    元春苦笑起来:“要是有人性,平氏也不会灭门了。赶紧带我走吧,你心里想想,我还有一整个家族的人,命都在别人手上。如果我们不配合,他们就完了。”
    我脸上一僵。如果不是我的关系,死多少人我都只当个新闻看看。但是因为我的固执导致土御门家的无辜妇孺被屠戮,那我实在是没办法安心。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元春的。”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元春一把背起来,朝着校外走。
    田宁婴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
    路上,人们都对我们指指点点。元春的事情在这十来分钟已经传遍了这个学校之中。
    我们三个人像是被驱赶的过街老鼠一样,仓惶地向着校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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