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从森林里传来的轰鸣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前几天还有人会在晚上过来休息,这几天几乎没人晚上过来,都守在森林里。据说他们在那边搭了帐篷,搞得跟前线阵地似的,就算晚上,也不敢轻易退下来。
    我和林藤太吃完饭歇了会儿,轮流洗个澡之后替下了田宁婴,用符纸给那四个重伤员续命。
    身体的高温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
    好在这是咒术引起的高温,而不是这几个重伤员自己体内的温度。这种情况下,采用符纸抵抗咒术还是对症的。
    但如果是他们自己身体里升起的热度,那就得把他们赶紧送医院,打消炎针退烧针了。
    四个病人分别安置在一层的四个房间里。田宁婴去休息之前,将她在空余的时候画好的符纸交给了我们。每个小时,我和林藤太都要去给他们换一次符纸,喂他们喝一次符水。
    这都是我们最近做熟的事情。
    半夜时分,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正是夜里十二点整。
    客厅里我们添置了一个煤炉,上边放着开水壶。通气管道从沙发下边通过,然后从天花板上通向室外。我和林藤太晚上把沙发铺开,睡在上边,非常温暖。
    煤炉里边发出微微的红光,将一片黑的客厅照亮。
    林藤太正在另外一条沙发上睡得正香。
    田宁婴今晚不值班,所以在自己的房间里歇息,并不在这里。
    现在正是去查房换符纸的时候。
    我披上外衣,扒开被子坐了起来。
    即使有煤炉在这边烧着水,客厅里依然能够感觉到寒意逼人。
    这让我想起来被土御门元春羁押的那个刘珍珍的魂魄了,也不知道他们相处得怎样。如果能别把那个法器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最好不过了。
    干活干活!
    我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从茶几上拿了符纸包和杯子。
    首先是调好符水,然后拿出四张符,每去一个房间就拿上一份。
    当我推开第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和上一次轮到我来换符纸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他们的房间其实都已经改造成了上下铺的八人间。本来我们把病人放在靠门的下铺上,但这次我一推门进去,却没有看到病人。
    床上的被子大大地拉开,露出里边洁白的床单。
    我摸了一下被窝,冰凉,看起来病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病人是找回了他的神智了吗?感觉身体不发热了,所以自行离去了?
    我眼角好像瞟到靠房间角落里的那张床上有个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扭头去看时,只见一道黑影迅捷无比地扑了过来。
    我只来得及侧一下头,脸颊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擦过,火辣辣地疼。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之前这个房间的病人正趴在靠窗户的上铺,像是大壁虎一样四肢撑着身子,发红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刚才抽过来的黑影是他的舌头,像是一条鞭子一样,在他张开的嘴巴外边扭动。
    刚才他的舌头直射过来,从我的脸颊旁擦过,直刺到我身后的墙壁,只发出了“嚓”的一声轻响,就刺进去几乎有一寸深。
    这舌头是什么原理,这么锋利?我戒备地一边往后退,退到客厅开阔的地方,一边小声地叫林藤太。
    “什么事?”
    林藤太睡得很浅很警醒,我一叫他,他就醒了,一边打开夜灯,一边小声问。
    我不敢回头,盯着房间里的病人。他依然盯着我,双眼里反射着碧绿的光,像一只饿狼一样。
    林藤太小心地摸到我身边,往里一看,倒抽了口凉气:“这是被什么附体了?”
    我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你先去看看其他几个病人怎样了。”
    林藤太立刻跑去别的房间,把房门一间一间打开。
    我听他开门的声音那么大,心里就有些发凉,止不住地往下沉。那三个病人恐怕都不知去向了,要不然林藤太不会这么着急。
    但是这个房间的病人为什么还在这里?他是没来得及跑吗?
    林藤太跑了回来:“都不在了!这个怎么办?”
    “拿我的刀来,我们先把他擒下再说!”
    “接着!”
    我感到脑后一阵轻风,伸手往后一捞,接住剑匣,抽出黑刃,一刀将房门直接劈开,一脚把门踹了进去。
    病人的舌头陡然伸得笔直,向着我的正脸刺过来。我提刀一格,刀上传来的力道直接把我的刀打得一斜。
    他的舌尖坚硬得像是金石一般,与刀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刺耳得我头皮发炸。
    好不容易把他的舌头架开,我正想往前突进的时候。他的舌头却像条灵蛇一样,在空中突然一转,卷上我的刀刃。
    我刀上的驱邪法阵居然对他不起作用,他的舌头紧紧地缠着我的刀,向后夺去。我紧紧地握着刀,两边像是拔河一样,竟是僵持住了。
    突然,病人的脸上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我心里一惊,突然感到手中一松,向后就倒。
    他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从床上高高跳起,朝着我扑过来。我正是力道用老,整个刀身都在自己怀里,完全没法反击。
    正在这时,一声弦响传入我的耳朵里。
    病人的身形在空中一顿,然后僵直地落下,砸到我身上,把我拍得浑身一阵生疼。翻身起来一看,病人的双眼瞪得老大,瞳孔已经散开了。
    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根短短的银色小箭,几乎没羽而入,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伤口中淌下来。
    这是林藤太动真格的了。
    他偷懒的时候,就会用普通羽箭,甚至还会把弓当弹弓用,连小石头都能当作他的暗器。
    正常的时候用的是无形无迹的气箭,真正打算一击必杀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特制的银箭。与我的黑刃相似,内部同样保存了驱邪和破邪的阵法,对付这种妖魔鬼怪正合适。
    我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最后还是没能捕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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