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三具尸体事件算是解决了,但是张叔连着催了我好几遍。这段时间报警的电话实在多得离谱。
    值得欣慰的是,大家见到灵异事件之后第一时间都是报警。张叔不敢怠慢,他也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鬼围城之后,突然解散,很多孤魂野鬼失去了指令,就懵懵懂懂地在原地四周绕圈子。
    大部分都经过阳光曝晒,被阳光中蕴含的那一点三昧真火给烧得魂飞魄散,只剩一点真灵投进轮回去了。
    但有极少部分的非常幸运的鬼魂跑到了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实力不降反增,竟然是作起祟来,搅得一片鸡犬不宁。
    这时候就轮到我出马了。
    不过我也没办法一晚上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张叔和吴叔会先去疏散人群,将事件现场暂时封锁,然后让我一个个场子赶过来。
    现在我就站在一个已经拉起警戒线的妇科医院门外。
    这里是市里一个挺有名的妇科医院,每天的客流量非常大。
    ……怨气,也非常大。
    自从这里发生一些怪事之后,张叔就过来把医院给拉上了警戒带,对外宣称说维修设备,并进行一些建筑和规划上的整改,实际上就是把人清空之后,方便我进去——字面意义上的——“搞鬼”。
    医院里边灯火通明,一个人都没有。冯企庐走到我身边。他总算从那次失败的心理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回到我身边,他的岗位上。
    “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我摇摇头:“说实话,除了我背上的刀具之外,我也不知道应该准备点什么……总之,先进去探一探吧。这边的鬼应该是新入住的,要不然不会搞得这么夸张,简直没脑子。趁它立足不稳,先干掉它就是。”
    冯企庐点点头,他肩膀上别着一个警用的执法记录仪,续航时间挺长的,这样就不用他自己举着个手机拍了。
    他手里拿着个旅行包,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不过我想,说不定都是用得着的。
    我手里握着黑刃,挑起警戒带,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冯企庐跟在我身后,一路左顾右盼,一点都不敢松懈。
    医院的怨气从外面都能感觉得到,空气非常浑浊,气氛十分狂躁。这里的空气仿佛弥漫着毅然的粉尘,稍微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爆这片空气,将这里变成充满火焰的炼狱。
    这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但我耳中感觉出现了不少幻听。
    拿掉孩子的女人的哭喊声,女人上环之后不适地碎碎念,男女之间在这里的大吵大闹……
    妇科医院真的是个考验爱情的地方,无论婚前还是婚后。
    无数人在这里撕下温文尔雅的假面,赤裸裸地露出那吃人的嘴脸。
    但是……光这些的话,这怨气也积累得太夸张了。
    正经的医院,比这规模大十倍的医院,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怨气。就算这妇科医院是莆田系下边的一份子,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我突然看见田宁婴抱着鬼婴站在通道的前边。
    “小田?你怎么来了?”
    冯企庐一把抓住我的胳臂,把我捏得生疼:“小飞,你在说什么?你看见什么了?你在和谁说话?”
    我向前看去,田宁婴正对我招手:“小飞,来呀~看看你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幻觉,一时大意,被骗了一下狠的。”
    这一下真是个骗得结结实实的,田宁婴的身影现在还在我身前对我招手呢。
    只是田宁婴从来不会叫我“小飞”,她一向叫我“飞哥”来着。而且鬼婴既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真要论的话,它是我们抱养的。
    只要一开口说话,这里边的破绽简直多得让人不想搭理,可见盘踞在这里的鬼是多么的弱智。
    隐约之间,我听见恍惚有婴儿的哭声。
    身前的“田宁婴”看不论如何引诱我,我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大大地张开嘴,露出上下颚长长的獠牙,对我做了个吓人的鬼脸,突然身影消失不见。
    我松了口气,问向冯企庐:“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冯企庐点点头,脸上煞白煞白的:“会不会也是幻觉啊?”
    我摇摇头:“不好说。既然我们两个都听到了,说不定是用录音机放的录音,说不定是真有个小孩子被拐到这里来了,说不定是只夜猫在嚎丧。如果说我们两个同时产生同样的幻觉,这个可能性也太低了些。”
    冯企庐双手紧紧捏着他的包,在我背后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我们要跟着声音去查看情况吗?”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出去等我,没事的。”
    冯企庐的小平头上竖着的头发现在丧气地一根根耷拉下来:“我……我就算害怕,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我和你一起去!”
    我耸耸肩:“放轻松点。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鬼不敢随便害人,只会吓唬人。人面对鬼,只有那么一条,大不了死了之后化作厉鬼跟它对打!就算打不过,也要拖着它下去见判官见阎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它能一手遮天。”
    冯企庐哆嗦着嘴唇,对我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笑话算是白讲了。
    我们仔细听着婴儿的哭声,顺着声音追过去。
    只见一个上了锁的科室里,婴儿的哭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这个科室里的灯没有亮,从外面看不清里边到底是干啥用的。
    我看了眼冯企庐,冯企庐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开锁……会不会?”
    我只好把话说明白。
    冯企庐一拍掌心,从包里掏出来两根铁丝,往门锁里一捅。说来好笑,他的双手被吓得不停地抖,结果这对他撬锁来说,好像是个好处,稍微抖了两抖,锁就应声而开。
    门刚开了一条缝,我就闻到里边浓郁的血腥味。
    我赶紧把冯企庐拉到我身后,抬起黑刃,用刀尖小心地把门推开。
    一个小小的白影子在黑乎乎的科室地板上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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