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折腾了一整天加一整夜,事情还没办利索,留了个首尾在外边。我颇有点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
    学姐居然不在了。
    “啊,有人来找她,她带着刀回去了,先跟我打了招呼的。”
    田宁婴抱着鬼婴在门口迎接我,一边告诉我学姐的行踪。
    “找她?”我想了想,有人找学姐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来操心,便换了个话题:“她的进度怎样?选了哪本经?”
    “金刚经。”
    “唔……”我挠挠头。执着破妄者,正是妄执人呢。学姐选了这部经倒也不错。
    “噢噢!在说我吗?”
    说曹操曹操到,说学姐,学姐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外。
    “对啊,在聊你用什么当本经呢。”
    “用金刚经应该没什么忌讳吧?”
    我摇摇头:“只要坚持,持戒要严格,心要诚,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
    学姐点点头,拍拍胸脯,一阵荡漾:“这点我非常有自信,金刚经和我最为契合!”
    “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我看向跟在学姐身后进来的人:“这位是……”
    这人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稍微有点发福,穿着一身欧式西服,倒是正好合适。这人满脸堆笑着,不等学姐介绍,自己就熟门熟路地自我介绍起来:“哎呀,颜同学您好,鄙人乃是日本来的藤田俊一……”
    我挑了挑眉毛:“等会儿……你从哪儿来?”
    “我是日本人呀!从日本来的!”
    我刚想说话,藤田俊一就一抬手,大喝一声:“没事儿!颜同学,规矩我懂!我承认南京大屠杀,我为我的先祖谢罪,钓鱼岛是中国的……”
    我哭笑不得,看向学姐——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逗逼?
    等藤田俊一滔滔不绝地谢罪谢了十来分钟,双眼就像要放出小星星一样看着我,期待着从我们口中得到一些赞赏和夸奖的时候。
    我干咳了两声:“呃……嗯!真是一位可敬的日本友人,对中日之间的关系有着非常深入的理解。那啥,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藤田俊一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您问,不用怕尖锐!”
    我盯着他问:“既然你是日本人,那么学姐这把刀的来历,你应该知道了?”
    藤田俊一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
    我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追问:“这把刀在日本历史上的赫赫凶名,虽然并不是非常有名,也不曾白纸黑字见诸纸端,但是我相信,刚有转机就来拜访的日本友人,应该是非常了解的吧?别给我打马虎眼哦,那样会让我看不起你的。”
    学姐看了眼藤田俊一,张了张嘴,好像要帮忙辩解一下。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把她的话逼了下去。
    你可以心地善良,但是你不能圣母婊。
    藤田俊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他咬咬牙,双手死死地捏着裤子,一跺脚,当场就对着学姐跪坐下来,一个标准的土下座——也就是跪倒在地:“张仁真君,我承认我们没有对您交代全部的情况,但是我们也想着,说不定这把刀跟着您回到中国之后,就没事了呢?我们谢罪!谢罪!”
    我手指敲敲沙发扶手:“你跟我谈结果论?如果学姐没遇见我呢?如果我没有答应学姐的对决请求呢?就算到现在,看起来好像事情有了转机,实际上我们还并没有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哪天学姐突然失控了呢?突然走火入魔了呢?你以为现在就到你们谢罪的时候了吗?”
    藤田俊一大吃一惊,甚至无礼地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我:“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嗤笑一声:“这真是好笑了,一个延续了千年之久的咒术,你以为就我和学姐这两个小年轻能有那个本事把它解决了?真有这么简单,来来来,刀给你,你来表演一个好不好?”
    藤田俊一面如土色,再次拜了下去:“不敢不敢,如果颜同学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一定不遗余力,倾家荡产,也要给您搞到!”
    我有点奇怪:“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执着?这种刀,说实话把它折断、回路重造都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怎么行!暴殄天物!会遭报应的!”
    反驳我的居然是一直被我用眼神禁言的学姐。
    她喊完三连口号之后,吐了口气说:“学弟,其实这把刀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它的不祥,它的主人们遭遇的不幸,在入手这把刀的时候,这位藤田先生都详细和我说过。”
    我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之前明明跟我说的是你不知道的!”
    学姐吐了吐舌头:“嘿嘿,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你真的能通灵嘛。后来我和藤田先生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你说明真相比较好。”
    我觉得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感情就我一个人在这里表演独角戏啊!
    “哈……藤田先生起来吧。真是错怪你了,要怪都怪你身边的这位张仁真小姐吧。”
    藤田俊一恭敬地又伏了伏身子,才挺身长跪,然后庄重地站起身:“我对这件事情的思考不够深入,还有着非常严重的侥幸心理……诚然如颜同学说的那样,最开始就应该把它销毁的……”
    “藤田先生,坐吧。小田,上茶!”
    田宁婴刚才看客厅里的气氛紧张,早就跑去厨房暂避去了。听到我一喊,她立刻端出茶水和茶点来。
    “刚才听藤田先生提起这把刀,有些恨意,这是从何论起的?”
    藤田俊一不舍地放下茶杯,他刚才对这茶水赞不绝口。
    “这把刀,在张仁真小姐接手之前,是属于我的父亲——藤田三郎的收藏品。我至今还记得,那个下午,他是如何手持利刃,将他的朋友,他的亲友,他的妻子一个一个砍死的。
    我……我当时被吓瘫了,动都动不了。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没出息的原因,我才幸免于难。当时我父亲的样子……我可不觉得他会因为我是他儿子而放我一马呢……”
    藤田俊一苦笑连连。让他回忆这样痛苦的往事,确实是让我有点内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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