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去赵家村破阵的杜无笙和葛长空都已经归来,在听说了墨峦的事情之后二人明显都很震惊。
    “利池一战结束前我都不会在门里,他就交给你们。”季飘然交待说,“想办法控制好他,别叫他又跑了出来伤害本门弟子。”
    “是,师尊。”二人应道。
    再说茵茵居内,流了一夜的泪,美人心更碎。
    司莫离亲自给凌轻烟梳洗喂她吃早饭,最后仍是一口都喂不进去。
    “烟儿,”他温柔劝慰她,“今天就要出发去利池,吃点东西好有体力赶路,好不好?昭王妃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不管她了吗?”
    红肿又失神的眼睛这才动了动。他再次把一勺清粥递到她嘴前,她微微张嘴,终是咽了下去。
    冬日未尽,山下冰雪尚在。自西向东,马车急急前行。
    季飘然和司莫离骑马各行一边,听见从车里传来的声音后,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面色微沉没有说话。
    “轻烟,你的未婚夫不会再回来了吗?”迷鹿儿抱着凌轻烟问。
    “是,他不会再回来了。”凌轻烟倚在对方肩头答,“我伤害了他,他不要我了,永远都不要我了。”
    然后她又开始哭泣。
    “我没有伤害我夫君,可是他也没有再回来接我,”迷鹿儿说,“轻烟你说,他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不会的,”凌轻烟边哭边说,“昭王殿下不会不要你的,鹿儿!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他一定会珍惜你的!”
    然后她哭得更大声,迷鹿儿双眼一眨,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马车内,两姑娘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就这样,直至利池的战争彻底爆发,利池城外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凌轻烟和迷鹿儿两人的哀伤与思念还是没有结束。
    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四人终于行至裂牙,距离利池只剩下不足七日的行程。
    与此同时京城那一边,皇帝遇刺后重伤久治不愈危在旦夕,煜王和默王受召后已经赶赴京城。
    皇城一派悲戚肃穆,秘罗皇宫,天子寝殿。
    “皇上,”谨妃蹲在床前,轻抚萧兰治的脸说,“您要对忘儿说什么?”
    皇帝眼睛紧闭,唇齿微动。她附耳凑向前,这才隐约将对方的话听清楚。
    “替朕……跟他说声……对不起……”萧兰治呢喃说,“是朕……害了他们……母子三个……”
    “好,臣妾一定会替您转告。”谨妃哽咽说,“您愧疚了一辈子也够了,忘儿他……其实从未怪过您。”
    榻上人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长眉舒展,多了一丝安祥。
    利池城十里之外,战火连天,一直烧到深夜撤退号角声响起,方才暂停。
    萧兰玥骑马率军奔回大营,一回中军大帐便脱口喝道:“菊笑!菊笑!”
    一名菊纹衣年轻男子闪身出现,半跪地抱拳应道:“主子。”
    “三日后总攻,誓必一举拿下利池城!”他正色严峻说,“本王要把萧忘的首级挂在城头之上示众!”
    “属下遵命。”菊笑说。
    利池城楼上,慕容百百一脸戏谑盯视前方。
    “三日后他们定会发动总攻,”他语气悠然说,“传本总管令,谁能取下萧兰玥的首级,赏金万两!”
    “是,大总管!”何伍站在其身后说。
    飞鸽打东边飞来,落至东宫大殿前的太子萧凛臂上。
    秦沐峰站在其身边,一同看完了传信内容。
    “只待这二人的首级送至京城,”秦沐峰口吻低沉说,“以后这天下,太子可安坐无忧。”
    玉华宫内,茶香萦绕。
    “母妃随儿臣一起回浅城,可好?”萧辰坐在茶几前问。
    “自然是好,”谨妃盈盈笑答,“戏演完了,本宫也看够了。”
    战争的消息四处传递,终是也传进了凌轻烟的耳朵。是夜,裂牙城城东客栈,司莫离客房。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她的,”凌轻烟垂眸点头说,“我不能让她更伤心。”
    她绝美面容上的浓浓哀伤,尽入他的眼睛。
    心底痛意越渐强烈,他上前抱住她,嗓音暗哑在她耳边说:“放下他,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珍惜你,现在,你也珍惜我一次,好不好?”
    珍惜……她突然怔住。
    季前辈,怎么办,轻烟没有珍惜好他们……她靠在他胸前,久久未语。
    迷鹿儿打开窗户,思念无限的双眸朝外看去,希望可以透过浩瀚的夜空看见心上人的影子。
    “季叔叔,”她对身后人说,“我想听你吹笛,听你吹那首……看花时你吹过的曲子。”
    “好。”季飘然说。
    悠扬哀婉的笛音划破春夜的宁静,白衣公子一身白衣坐在房顶上闭目倾听,任由春风拂来,撩乱青丝。
    三日后,利池城下,战鼓震天,硝烟四起。
    菊笑骑在马上扬手一挥,厉声喝道:“上!”
    数十名赤发人齐齐空翻上前,目标直指敌军那位玄衣主帅。
    这一场恶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利池城被破,昭王府上下全部被当场斩首。定国公的军队死伤惨重,萧兰玥本人也身负重伤。就在其将萧忘首级挂上城头,刚准备整队返回东疆之时,一大批高手刺客突然袭来,阻断了他的去路,杀光了他的部下。最后,萧兰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战争结束的次日,城里的百姓们都纷纷出来清理战场,埋葬死者,超渡亡灵。
    挂在城头上的萧忘首级也被人们取下,最后寻到他的尸身,一起置于熊熊烈火之中,为其举行火葬仪式。
    “王爷,您好走……”人们在烈火前跪地哭泣,甚是悲戚。
    冰冷的尸体尚未燃尽,一个瘦小纤细的身影就突然从远方跑来,边跑边哭喊。
    “不要!夫君!夫君!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姑娘的尖叫声极其凄厉,极其悲恸。
    人们看着她的同伴将她拉住,阻止她跳进火海,然后她跪坐在地,厉声大哭。哭声响彻天际,召出震天雷,暴雨霎时袭来。
    烈火渐灭,人们四散无踪。台上人已被燃尽,台下人,还在哭泣。
    “夫君——”迷鹿儿号恸崩摧,泪干肠断,最后朝天一声呼唤,周身光芒乍现,倾盆雨水竟点滴不能近她的身。
    凌轻烟蹲在她身边抱着她陪她一起哭,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有什么异样。
    季司二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悲惨景象,心下毫无半点惊异,唯有无尽同情与怜惜。
    不远处树尖上有一位白衣公子,他静静地看着那位发光少女,青丝变红,黑瞳变赤,面上依旧清冷一片。
    荒山禁地,巨塚轰鸣。连祈唇角一勾邪邪一笑,不知是在对谁说道:“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北地之南,乌楼城主堡地牢。凤九千长枪一横指着面前破碎的囚笼怒问:“是谁给他们的狗胆,竟敢私自出逃!”
    秘罗东南,东方世家族地。东方明一从密室中大笑走出,笑罢激动说道:“成功了!我成功了!”说罢又接着大笑。
    御仙山石关,无神洞。杜无笙擦擦额上的汗,长长舒出一口气问:“如何?”
    黑发黑瞳的墨峦长老元普收掌息功,神色镇定答:“魔性已除,谢杜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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