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秘罗皇宫。
    白鸽拍打着翅膀,久久盘桓于东宫大殿前。
    一袭黄色的身影出现,他微抬臂膀,白鸽便立即飞了过去,停栖在那人的胳膊上。
    他从鸽子的脚环上取下一个极其细小的竹筒,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真羽现世,魔教已经行动。”落款没有姓名,只印有一个梅状花纹。
    白鸽飞走,他把纸条攥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拂袖喝道:“来人!”
    立即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快步走来,低头拱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摆驾丞相府!”他说。
    在昭王军队的营地中,迷鹿儿白日给煜王看诊两次,其余时间便在营地附近散步。尤其是那个不远处的湖泊,更是她常去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过去三日,第四天上午她照常又来到那个清澈的湖泊边。
    微风徐徐,青丝飞扬。少女空灵的双眸盯着湖泊,不知所想何物。
    萧辰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忍心打碎眼前那份宁静。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少女始终站在那个位置,一步未动。
    终究他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唤道:“鹿儿姑娘。”
    迷鹿儿转身,看见萧辰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冲她温柔的笑着。
    “煜王……”她轻声回应道,“你也是来看风景吗?”
    萧辰直视着她娇好的面容,点头说:“是,这里的风景很美。”
    说完他朝她走去,直到离她近在咫尺。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说:“这里的风太清冷,你早些回去吧。”
    “无妨。”萧辰柔和地对她说,“有你这位小神医在,我还怕生什么病?”
    迷鹿儿一贯平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萧辰愣了一下,呵呵一笑道:“你终于笑了,这几日我从未见你笑过!”
    笑意瞬间消失,她下意识地把一只手覆在脸上,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些许惊讶。
    “你说我刚才笑了?”她问对方。
    对方不解她的变化,认真回答说:“是,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但那个笑容很美,令人过目难忘。”
    平静又回到她的脸上,迷鹿儿垂下双手,转身又看向湖面。
    “你好像很喜欢对着人笑,为什么?”她突然问道。
    萧辰头一次被人问这样的问题,一时答不上来,想了想才说:“民间有句俗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有时候,对他人笑一笑,倒可化解自己许多危机,多添几分人缘。而且——”说到这他停住了。
    “而且什么?”她追问。
    他又笑了,说:“而且人知欢喜,以笑示之。人一高兴,一开心,就自然笑了!”
    她转过身,又抬头直视他道:“这是我第一次笑。”
    萧辰本以为她在开玩笑,但看她神情认真的样子,便也觉得但信无妨。
    “那我还真是有幸,能成为第一个看见鹿儿姑娘笑容的人。”他说,“那,你为何从来不笑呢?从未发生过令你感到开心的事情吗?”
    “开心?”迷鹿儿微微皱眉,问他,“你说,要怎样才会让人觉得开心?”
    “这就要因人而异了。”他说,“通常来看,任何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就会觉得开心。鹿儿姑娘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东西?”
    少女眨眨眼睛,倒真是认真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说:“我没有想要的。”
    萧辰很意外,说:“名利权势,珍宝古玩,佳肴玉酿,其中没有一样你想得到的?”
    “身外之物,徒增负担。”她的口吻不带一丝的犹豫。
    萧辰心中对她越发好奇。他口吻坚定地对她说:“我相信,你绝非一般的俗世女子。你说你家在不归山,可还有家人,你的父母亲呢?”
    “我听父亲说,母亲生完我便去世了。”迷鹿儿说,“至于父亲,也已经死了好几日。”
    没料到她身世如此可怜,萧辰不禁暗暗自责,脱口而出道:“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伤心的事。”
    少女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也认为我应该因此伤心?”
    他愣了,反问:“双亲离世,难道不该伤心吗?”
    少女微微摇头说:“我父亲也曾告诉我应该伤心。可是这世间万物生灵,有生就有死,生便生了,死便死了,如此平常之事,何必大喜大悲?”
    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人儿为了救自己曾夜闯大营,萧辰此时定会认为她是个无情之人。如今他也只能感慨道:“小小年纪,却将生死看破,你不该行医,该修道才是!”
    二人后来又站在湖边一起欣赏了一下湖面,不久就回营中去了。
    而另一边,就在他们湖边观景的时候,萧忘的大帐似有风波。
    民间传闻,大皇子昭王殿下幼时待人宽厚聪颖非常,深得皇上宠爱,七岁便封王赐封地,东宫太子之位本应唾手可得。孰料没两年同母胞弟三皇子及生母宁妃皆先后惨死,自此性情大变,冷酷嗜血行事狠绝,皇上对他越发不满,再无立他为太子之意。三年前兔姬国犯秘罗南疆,他自请去出征,如今大胜归来,强大如兔姬国竟失去六座城池,甚至主动提出签署两年停战协议。
    如今他安坐在营地大帐上方,目光灼灼,不怒自威。
    “把人带上来,本王要亲自审问!”他下令道。
    坐在一边的是副将高云启,还有其他两个更年轻的将领。此刻他们神情严竣地在边上看着,不敢出一言。
    没过一会儿,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受伤男人便被押了进来,跪倒在地。此人显然已经受过严刑拷打,身上脸上全是血淋淋的伤痕。只见他紧咬嘴唇,抬头直视着眼前那个令人心生畏惧的年轻男子。
    “给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萧忘怖人的眼神盯着他道,“谁让你来暗算本王的?”
    原本坚定的眼神在怖人的注视下逐渐暗淡下来,跪地之人李江这才意识到眼前那个人是真真切切的昭王殿下,残酷、冷血、狠戾,果然如此,纵是仅仅对视一眼,都会给人一种绝望的压迫感,令人无处可逃。
    “是左侍郎魏全魏大人……”他终是开了口,眼睛却不敢再直视向前。
    萧忘冷笑一声。
    “千般拷问你都不招,现在怎么怕了?”紧接着他又厉声喝道,“来人,此人竟敢诓骗本王,拖出去斩!”
    李江一脸震惊之色看着他,挣扎道:“昭王殿下何出此言?小人已经如实招供,万万不敢虚言诓骗!”
    “哼!你倒真当本王不知道是谁?”萧忘不屑地看着他说,“他魏全不过是秦沐峰的一条看门狗,用来当挡箭牌会不会太看得起他了?”
    李江脸色惨白,终是明白一切坚持皆是枉然,不该与萧忘为敌,此刻他心中万般懊悔。
    “是,殿下说得不错,小人确实是受秦丞相之命取两位王爷项上人头!”他咬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昭王殿下若不嫌弃,小人李江愿从此弃暗投明,为您效犬马之劳,还请王爷留小人一条贱命!”
    一把利剑从萧忘手中飞出,直直地刺中了李江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霎时毙命!
    “本王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叛徒!”台上之人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下令道,“把他的头砍下来,快马送去丞相府,就说本王大胜归来,给他老人家送点见面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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